“呼……”
当云澈终于合上最后一本笔记时，图书馆里已经没剩多少人了，只有角落里几个学生还在埋头刷题，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他靠在冰凉的椅背上，抬手捂住干涩的眼睛，指尖轻轻按着酸胀的太阳穴，试图消化这一整天塞进脑子里的内容。
密密麻麻的公式、拗口的文言文、复杂的历史年表……像一团乱麻在脑海里翻腾。
桌子上堆着十几本笔记，最上面的几本还带着崭新的书香气，底下的几本却已经封面磨损、纸页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些全是他向妘清栀借来的。
妘清栀是个心思早熟又异常认真的姑娘，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保持着记录笔记的习惯。
云澈翻看着这些跨越了十几年的本子，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成长——字迹从一开始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到后来一笔一划的工整，再到如今清秀娟秀的字体，像一部无声的成长日记。
内容也随着年级增长愈发精炼，从拼音表、乘法口诀，到函数图像、文言文注解，几乎涵盖了从小学到高三的所有知识点。
虽然有些地方不够详尽，更像是她给自己梳理的知识框架，但对急需恶补的云澈来说，已经足够了。
从早上向妘清栀借到笔记，到下午放学，再到放学后一头扎进这家社区图书馆接着啃，整整一天下来，他总算把所有笔记大体过了一遍。但真要论记住多少，恐怕只有七成。
别嫌少——换作任何人，要在一天内把十二年的知识囫囵吞枣地塞进脑子里，能留下七成印象就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更何况云澈还得时刻跟“遗忘”较劲，前一秒记住的公式，说不定下一秒就模糊了轮廓。
“差不多了。”
他放下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心里盘算着。
三天后的重考，基础知识这块应该能应付了。剩下的两天，正好用来琢磨各科的做题技巧，针对性地练几套卷子。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图书馆的灯亮得有些刺眼。
云澈把笔记一本本摞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这些可是妘清栀的心血，可不能弄坏了。
“嗯？”
云澈正把最后一本笔记塞进书包，
手指无意间划过眼前时，忽然顿住了。他眯起眼，又使劲眨了眨，发现视线似乎有些模糊，远处书架上的标签明明不算小，此刻却看得不太真切。
他把手放在眼前晃了晃，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这是……要近视了？
难怪这个世界的高中生十个里有九个戴眼镜，这种连轴转的高强度学习，不近视才奇怪吧。
云澈忽然想起之前路过重点班的场景，教室里死气沉沉，一排排学生戴着厚厚的镜片，背微微佝偻着，头埋在书山题海里，连抬眼的功夫都没有。
他们的宝可梦全被收在精灵球里，安安静静地躺在桌角，那样子，好像活着，又好像有点死了，失去了几分生气，透着种说不出的压抑。
此刻图书馆角落里那几个还在刷题的学生，看校服就知道是重点班的。
学校早就取消了晚自习，本意是想让学生有更多时间和宝可梦相处，培养默契。
可这些孩子显然已经习惯了埋首书本，训练宝可梦对他们来说反而像件陌生事，学校不上晚自习，他们就转战图书馆接着卷。
“小伙子。”
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图书管理员阿姨端着水杯走过来，小声喊他。
“请问有什么事吗？”云澈回过神，认出了对方。
管理员阿姨指了指图书馆门口，笑着说：“你的宝可梦好像找你呢，在门口站好一会儿了。”
云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甜竹竹站在玻璃门外，小身子微微前倾，一脸犹豫又焦急的样子。
这也是云澈一直不太习惯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
在这儿，很多地方都不允许宝可梦随意进入，比如重点病房、图书馆、地铁，就算要进，也必须收进精灵球里。
这在前世的帕底亚地区，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
那会儿无论商场、车站还是研究所，宝可梦都能和训练家并肩同行，没人会觉得奇怪。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更多时候把宝可梦当成……宠物？或者工具？
他甚至见过有人让自己的宝可梦称呼自己为“主人”，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云澈心里很不舒服。
他一直把宝可梦视作平等的同伴，是一起旅行、一起战斗的伙伴，哪里受得了这种划分？所以哪怕来到这个世界有些日子了，他还是没法完全适应这种氛围。
“谢谢阿姨，我这就过去。”
云澈背起书包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早已发麻，刚迈出一步就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形。他朝着管理员阿姨挥了挥手，转身走向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甜竹竹的眼睛“唰”地亮了，小短腿“哒哒哒”地朝他跑来，大概是太着急，跑到他脚边时没站稳，“啪叽”一下摔倒在鞋面上。
它懵懂地抬起头，脸上沾了点公园的灰尘，圆溜溜的大眼睛水灵灵地望着云澈，委屈又急切。
云澈失笑，弯腰将它轻轻抱起来，指尖拂去它脸颊上的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刚才因近视和环境而起的那点烦躁，像被温水冲过似的，瞬间消散了大半。
“甜竹竹，怎么了？怖纳噬草呢？”他柔声问道。
他原本想着，自己埋头学习时，也不能落下对甜竹竹的训练。但他很清楚，大脑飞速运转啃书本的时候，根本分不出精力好好指导它，到头来只会两边都弄不好。
附近刚好有个小公园，他便让同为草系的怖纳噬草在那儿教甜竹竹练习“种子机关枪”。
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把厄诡椪留在旁边照看。
一听“怖纳噬草”四个字，甜竹竹更急了，小身子在他怀里使劲挣扎，嘴里发出“甜！甜！”的叫声，朝着公园的方向比划着。
云澈连忙把它放下，它一落地就迈着小短腿往公园冲，跑起来像个滚动的团子，可半天也跑不出几步远，急得小身子都在发抖。
云澈无奈地摇摇头，迈开步子跟上去。看这架势，多半是练习时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