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空气，比龙之谷万年不化的冰川还要寒冷。
大长老的脸色，从最初的铁青，到震惊，再到此刻的凝重，变幻不定。他活了数千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霸道的力量。那不是纯粹的物理破坏，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抹除。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威严，多了几分不得不正视的郑重。
“很好。你的力量，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第一项试落炼，你通过了。”
他没有理会吴良那近乎调戏的“工程队”提议，直接进入了下一个环节，试图重新夺回主动权。
“但龙族的勇士，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面对一切强敌都毫不动摇的勇气！”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无形的精神威压开始在殿内弥漫，“第二项试炼，勇气！你将要承受的，是我龙族长老院共同施展的‘龙魂凝视’！这是源自我等血脉深处的恐惧咆哮，足以让巨龙都心神崩溃。若你能在凝视之下，坚持十息而不跪下，就算你通过！”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年轻龙族们无不色变。
“龙魂凝视”！那可不是简单的龙威压迫，而是长老们将自身漫长岁月里积累的杀意、威严、以及龙族对下等生物的天然藐视，融合成纯粹的精神冲击。别说人类，就算是雷傲这样的黄金级巅峰，在数位长老的共同凝视下，也撑不过三息。
这已经不是试炼，这是谋杀！
雷傲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没错，物理力量再强又如何？人类的精神世界，天生就脆弱不堪！他就不信，这个男人的灵魂，也能像他的手段一样诡异！
龙灵儿的心再次揪紧，她刚想开口，却看到吴良对她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吴良甚至懒得站起来，他依旧靠在椅子上，端起旁边侍女（一位吓得瑟瑟发抖的龙族少女）刚刚为他换上的新酒杯，对主位上的大长老遥遥一敬。
“勇气？听起来比搬石头有意思一点。”他抿了一口酒，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边，正好奇地用小脚丫去够地上那些黑色粉末的莉莉丝。
“莉莉丝。”
“在呀，主人！”莉莉丝立刻仰起她那张纯真无邪的小脸，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吴良伸手指了指主位上那几位已经开始积蓄精神力量，准备发动雷霆一击的龙族长老，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道：“看到没，那几位老爷爷，想跟我们玩一个‘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他们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有点怕。”
“噗——”正在努力维持高冷形象的伊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在灵魂链接里疯狂吐槽：“主人，您要是会怕，那深渊里的魔神都能去唱圣歌了。”
莉莉丝一听，立刻不乐意了。她小脸一鼓，叉着腰，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猫，气呼呼地瞪着那几位长老。
“他们欺负主人！坏人！莉莉丝不喜欢坏人！”
吴良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所以，你去陪他们玩玩，好不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勇气’。”
“好耶！莉莉丝最喜欢玩游戏了！”
小小的身影欢呼一声，从吴良身边一蹦一跳地走到了大殿中央，那个由黑色粉末构成的坑洞边缘。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仰着头，用她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紫色眼眸，好奇地看着主位上的龙族长老们。
大长老眉头紧锁，他看不出这个小女孩有什么奇特之处，只当是吴良故弄玄虚的把戏。他与其他几位长老对视一眼，不再犹豫。
“龙魂凝视！”
刹那间，六道磅礴、恐怖、充满了血腥与毁灭气息的精神洪流，如同六头无形的太古凶兽，咆哮着从长老席位上冲出，狠狠地撞向了那个站在大坑边缘的、渺小的身影！
整个大殿的龙族，都感觉灵魂一阵战栗，仿佛被投入了严冬的冰窟。
然而，预想中那凄厉的惨叫和精神崩溃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那六道足以撕裂巨龙灵魂的精神洪流，在冲到莉莉丝面前三尺处时，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柔软而又坚韧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不，不是消融。
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莉莉丝歪了歪小脑袋，纯真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意犹未尽？
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发出了满足的呓语：“嗯……冰冰凉凉的，有点像薄荷味的糖果，就是……味道太杂了，不好吃。”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刚吴良将地板化为齑粉，带给他们的是恐惧。那么现在，这个小女孩将六位长老联手的“龙魂凝视”当成糖果一样“吃掉”，带给他们的，就是一种三观尽碎的……荒诞感。
“怎……怎么可能？！”一位红龙长老失声叫道，他的精神力与对方接触的瞬间，就像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大长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片惨白。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吃”完了“开胃小菜”的莉莉丝，似乎觉得这个游戏该轮到她了。
她对着长老们，露出了一个甜美到极致的笑容，声音奶声奶气，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龙族的脑海里。
“礼尚往来，现在，该莉莉丝请各位老爷爷……参加我的茶话会啦！”
话音落下的瞬间，莉莉丝那双纯真的紫色眼眸深处，仿佛有两座无尽的深渊，缓缓开启。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而又疯狂的精神风暴，以她为中心，骤然席卷了整个圣殿！
但诡异的是，这股精神风暴并没有任何杀意和恶意。
它只是……很“可爱”。
下一秒，所有龙族的脑海中，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宏伟庄严的圣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粉色构成的城堡，城堡的墙壁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棒棒糖，地上流淌着巧克力组成的河流，天空中飘浮着奶油味的云朵，还下着甜甜的草莓雨。
一群穿着蓬蓬裙的独角兽，唱着走调的儿歌，在彩虹桥上跑来跑去。
而他们自己，这些高傲、威严的龙族，不知何时，全都换上了一身可笑的、带着蕾丝花边的粉色小围裙。
主位上，活了数千年的大长老，发现自己的头上，被戴上了一顶缀着蝴蝶结的兔耳朵发箍。
他旁边的红龙长老，手里被塞进了一根巨大的胡萝卜玩偶。
而站在不远处的雷傲，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铺着小碎花桌布的茶几旁，手里端着一个比他拳头还小的玩具茶杯，对面，一只会说话的泰迪熊，正用夹子音对他说：“雷傲哥哥，你的表情好凶哦，是不是不喜欢熊熊为你准备的蜂蜜饼干呀？”
“噗——”
一位年轻的龙族再也忍不住，当场笑喷了出来。
随即，仿佛触发了连锁反应，整个大厅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憋不住的、古怪的笑声和抽气声。
长老们一个个面色涨红，青筋暴起，他们疯狂地催动精神力，想要挣脱这个荒诞离谱的幻境，但他们越是挣扎，幻境就越是真实。大长老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股甜到发腻的奶油味。
他看到自己那严肃的同僚，嘴角正不受控制地抽搐，似乎在与一股想跟着独角兽一起唱歌的冲动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最惨的是雷傲，他那本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羞耻和精神错乱，变得五颜六色。他看着眼前那只对他眨着无辜大眼睛的泰迪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双眼一翻，竟真的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一丝解脱的傻笑。
整个“龙魂凝视”的发起者，长老院，全军覆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吴良，正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对灵魂链接里的伊拉下达着“恶魔”般的指令。
“伊拉，告诉莉莉丝，给那个大长老的兔耳朵上加两个会闪的灯，对，七彩的，要酷炫一点。”
“还有那个红头发的，让他手里的胡萝卜跳段舞，就跳那种……嗯，你们魅魔最擅长的那种。”
伊拉在灵魂链接里笑得花枝乱颤，一边忠实地转达着主人的命令，一边用一种看绝世珍宝的眼神看着吴良。
她发现，自己这位新主人，在“折磨人”这件事上的艺术造诣，简直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的境界。这种诛心之术，比任何肉体酷刑都更加残忍，也更加……有趣！
龙灵儿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她用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那群平日里威严得能吓哭巨龙的长老们，会有如此……不堪入目的一天。
终于，在幻境里被一只泰迪熊强行喂了一嘴蜂蜜饼干后，大长老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与尊严的双重折磨，他发出一声不似龙吼，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尖叫，猛地切断了所有精神链接。
“够了！”
幻境如潮水般退去。
圣殿，还是那个圣殿，只是地上多了一个大坑，还多了一群精神恍惚、眼神呆滞、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可疑晶（口）晶（水）的龙族长老，以及一个已经彻底昏死过去，脸上还挂着诡异微笑的雷傲。
莉莉丝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吴良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小声撒娇：“主人，他们不好玩，玩到一半就跑了。”
吴良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奖励。然后，他才抬起眼，看向主位上那位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比地上的粉末还要苍白的大长老，一脸无辜地问道：
“咦？怎么了？各位长老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所以……这第二项试炼，我应该也算是……通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