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沧溟的飞剑插在岩缝里，剑柄还在震。他靠着残岩，指节扣着剑脊，血顺着掌心滑到剑镡，一滴一滴砸进石缝。前方二十丈是出口，光从裂口透进来，照出一片灰白碎石地。可那光下站着三排人影，黑袍翻动，手持血纹短刃，脚边趴着七八具尸傀，眼眶泛着幽蓝。
洛红鸾靠在他右后方，长鞭缠在手腕，右肩的布条浸透了血，往下淌。她没抬头，只用伞尖点地，冰晶刚凝出半寸，又碎成粉末。
铁无心站在左侧，玄铁义肢贴着岩壁，五指张开，符文在金属表面断断续续亮起。他盯着高台，声音压得极低：“上面那个，拿杖的，是主控。”
云沧溟没应，只将左眼微微眯起。道瞳在眼底缓缓裂开，四道细痕如蛛网铺展。视野里，尸傀的关节处浮现出淡红丝线，全都连向高台中央——一根三尺长的血纹法杖，顶端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石。
晶石静着，无光。
“他们在等我们动。”云沧溟终于开口，嗓音哑得像砂石磨过铁板。
铁无心冷笑：“等我们冲，他们就放傀。”
洛红鸾吸了口气，寒气在喉间打了个转，却没能凝出冰雾。她右臂抖了一下，长鞭垂地。
云沧溟把飞剑从岩缝里拔出来，剑身带出一串碎石。他将剑横在身前，左手搭上剑脊，借力传导岩层震动。三下轻，两下重，再三下轻——尸傀的脚步节奏，完全跟着法杖顶端晶石的微弱脉动。
“那石头，不是血炼的。”他说。
铁无心一怔：“你看出来了？”
“蓝光。”云沧溟闭了闭眼，重瞳收缩，“每次施法前，它会闪一下，和血系能量不同源。是外物嵌入。”
“那就不是认主法器，是接引器。”铁无心眼神一厉，“靠它连通血池，操控傀群。断了它，傀就停。”
“但那人不会让我们靠近。”洛红鸾低声道。
云沧溟没再说话，只把飞剑插回背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掌心还残留着魔核运转后的灼痕，皮肉翻卷，未愈。他知道，再催一次魔气，骨头会裂。
可没得选。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鼻腔。识海一震，古镜残片在深处嗡鸣，压下魔核的躁动。道瞳再度裂开，视野里的血雾被强行穿透，死死锁住那块晶石。
“等我动。”他低声说，“你们别跟，别救。我若倒下，立刻撤。”
“你疯了？”铁无心声音压低，“你现在冲，魔核撑不住！”
“我不冲，谁都出不去。”云沧溟退后半步，右脚踩实地面，“那杖一断，傀群失控，他们自己会乱。你们只要活三息。”
话落，他将飞剑猛地插入岩缝，剑柄震动，岩层随之轻颤。这颤动与尸傀脚步的节奏重叠，短暂掩盖了他的气息波动。
下一瞬，他动了。
左脚蹬地，身形如箭射出。魔气在体内压缩，不敢全放，只引一丝沿经脉奔涌。他冲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左手一扬，引动通道内残存的血池余流——几缕暗红血水从岩缝中窜出，如蛇般扑向左侧尸傀群。
血神教弟子果然反应，法杖一挥，尸傀转向拦截。就在这刹那，云沧溟右臂暴起，掌心一道微型血刃成形，由魔气与残血压缩而成，薄如刀锋，无声无息。
他冲过第一排傀群，右肩擦过一具傀的利爪，皮肉撕裂，血溅而出。他不管，继续前冲。第二排短刃劈来，他侧身，左肘撞断一人手腕，飞起一脚踢翻另一人。第三排围上，他跃起，踩着一具傀的头颅借力，直扑高台。
长老终于察觉，法杖抬起，血雾喷涌。云沧溟在空中强行扭身，血雾擦过腰侧，衣衫尽碎，皮肉焦黑。他落地未稳，右臂已暴起，血刃直刺晶石缝隙。
“铛！”
一声脆响，血刃刺入半寸，卡住。
长老怒吼，法杖横扫。云沧溟左手格挡，腕骨剧痛，几乎断裂。他不管，右手猛一拧，血刃在晶石内旋转，裂痕蔓延。
晶石蓝光骤灭。
全场尸傀动作齐齐一僵。
长老脸色大变，就要掐诀重连。云沧溟吐出一口血，右脚猛踏地面，借反冲力扑上，左手夺杖，反手一肘轰在长老喉骨。
“咔！”
喉骨塌陷，长老仰面摔下高台，法杖被云沧溟牢牢攥在手中。
高台下，尸傀群彻底失控。有的原地打转，有的扑向最近的活人——血神教弟子惨叫未起，就被三具傀扑倒，撕咬成团。
铁无心立刻冲出，玄铁义肢轰然砸地，震开两具扑来的傀。他冲到云沧溟身边，一把拽住他胳膊：“走！”
云沧溟没动。他低头看着手中法杖，晶石裂痕中渗出一丝蓝光。他知道，这东西不能留，也不能毁——毁了，所有傀会彻底暴走，包括他们脚下的地。
他咬破手指，血滴向晶石。
血落下的瞬间，古镜残片在识海嗡鸣，魔血被悄然转化，灵流中性，绕过血神教的咒印。法杖微微一震，竟短暂认主。
他立刻反转法杖，将能量回路倒灌。
血雾逆流，顺着晶石反冲长老经脉。那长老刚挣扎起身，猛然捂胸，黑血从七窍喷出，抽搐倒地。
尸傀群彻底转头，扑向剩余弟子。惨叫四起，血雾弥漫。
“走！”铁无心拽着云沧溟就跑。
洛红鸾已冲在前头，长鞭甩出，缠住一块巨岩，借力跃上。三人冲出通道，踏入乱石林。身后，尸傀与血神教残部混战成一团，火光冲天。
云沧溟脚步踉跄，法杖还在手里。他想扔，却发现晶石裂痕中蓝光未灭，反而与他掌心血痕隐隐共鸣。
他低头看手。
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法杖上，蓝光一闪，竟顺着裂痕爬上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