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这句近乎于“摊牌”的回答，让审讯室里的空气，瞬间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长久的死寂。
秦峰那张如同岩石般坚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混杂着震惊与荒谬的复杂表情。
而林清雪，则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她先是愣了足足三秒，随即，那张一直冰冷如霜的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夹杂着愤怒与鄙夷的冷笑。
“无法解释？”
她被气笑了，声音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变得有些尖锐，“陈先生，你是在侮辱我的专业，还是在侮辱我们所有办案人员的智商？”
“在我这里，在这个代表着国家法律与秩序的地方，从来就没有什么‘无法解释’的现象！”
她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有，还未被发现的线索，和尚未被揭穿的……谎言！”
面对林清雪这近乎于“信仰宣誓”般的激烈反驳，陈歌没有再进行任何的争辩。
他知道，对于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尤其是像林清雪这样，将科学逻辑奉为圭臬的天才而言，任何关于“玄学”的讨论，都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这种平静，在林清雪看来，却是一种更加高级的、无声的挑衅。
审讯，至此，彻底陷入了僵局。
秦峰知道，再这样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像一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你用逻辑去框他，他跟你讲心理；你用证据去砸他，他跟你讲玄学。
软硬不吃，滴水不漏。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合上了面前的卷宗，对着陈歌，用一种带着一丝疲惫的语气说道：
“好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他深深地看了陈歌一眼，语气复杂地补充道：“陈歌，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我希望你记住，这里是法治社会。任何事情，都必须在法律的框架内进行。下不为例。”
这番话，既是警告，也算是对这次事件，做了一个官方层面的、模糊的定性。
然而，就在秦峰准备宣布结束，带着林清雪离开时，陈歌，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秦警官，请等一下。”
秦峰和林清雪都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来。
只见陈歌，从座位上缓缓站起。
他没有看他们，而是低着头，似乎在自己的衣服上，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伸出两根手指，从自己那件白色t恤的衣领上，极其小心翼翼地，拈起了一根几乎微不可察的、细长的、因为染烫过而呈现出亚麻色的……头发。
那根头发，很细，很长，显然是属于一个女人的。
在审讯室那刺眼的白光下，它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陈歌从桌上，拿起了一个专门用来存放证物的、透明的塑料证物袋，将那根头发，轻轻地，放了进去。
然后，他将这个证物袋，推到了桌子的中央，推到了秦峰和林清雪的面前。
“这是……”秦峰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是我在音乐楼那个废弃的厕所里醒来时，在身上发现的。”陈歌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想，它应该不属于我。当然，更不属于……已经死去二十年的，林晓月学姐。”
林清雪看着那个证物袋，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不屑的冷笑：“故弄玄虚。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沾来的头发，又能证明什么？”
陈歌没有理会她的嘲讽。
他只是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越过了秦峰，第一次，主动地、毫无闪避地，直视着林清雪那双冰冷的、充满了科学与理性的眼睛。
【罪案直觉】，在这一刻，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他脑海中，那幅关于“沾血的旧照片”的模糊画面，在与林清雪对视的瞬间，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他甚至能看到，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他缓缓地，开口了。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林清雪和秦峰的心上。
“林法医，真相，有时候，需要换一个角度，去寻找。”
他看着那根静静躺在证物袋里的、细长的头发，意有所指地说道：“比如说……”，“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所谓的‘红衣学姐’的传说，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逻辑漏洞。”
“那就是……”
“当年，从音乐楼四楼跳下来的那个女孩……”
“林晓月。”
“她，可能……根本就不是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