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稀薄而冰冷的空气中，沈青竹的意识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缺氧带来的眩晕感蚕食着他的神智，视野中的天穹渐渐褪成一片灰蒙。
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与汗水、血水交融在一起。他颤抖着抬起手，五指张开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一把虚无。
“李贾......”
他的喉间挤出一丝沙哑的气音，“你沈哥......给你报仇了......”
这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气力。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他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重重栽倒在泥泞中。沾血的黑色风衣在雨水中渐渐晕开。
荒芜的战场上，唯有雨声呜咽，雨水冲刷着血迹，却洗不尽这片土地上的肃杀之气。
不知过了多久，泥泞中传来踉跄的脚步声。一个满身污泥的胖子跌跌撞撞地闯入这片死寂，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圆胖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沈哥！”
百里胖胖连滚带爬地扑到沈青竹身旁，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
感受到微弱的脉搏后，他整个人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泥水溅起也浑然不觉。转头望向那具无头尸体时，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
“沈哥......真他妈牛逼啊......”
......
高空中，池秋莹只觉身体一轻，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畔传来羽翼振动的簌簌声响，像是深秋落叶摩挲的声音。
沈青竹垂眸望着怀中紧闭双眼的少女，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灰白的羽翼在身后舒展，每一片羽毛都浸染着灰烬般的寂寥。
若是秋莹看到以后我会是这副模样...
这个念头刚起，他的下颌线条便绷紧了。暗芒流转间，一副鎏银面具悄然覆上他的半张脸，将他的脸掩在阴影里。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木木庞大的身躯在地面砸出蛛网般的裂痕。待烟尘散去，这团软泥怪立刻欢快地缩小身形，触手兴奋地比划着抛物线轨迹。
“这里可不是游乐园。”林七夜拍打着黑色大衣上的尘土，突然动作一顿。
精神力如涟漪般荡开的刹那，他骤然抬头。穹顶般的岩壁上，六翼天使悬停的身影在黑暗中泛着珍珠般的微光。
那对灰羽像是被晨雾笼罩的月光，既非纯白也非暗黑，而是某种游离于生死之间的灰色。
怀抱少女的灰翼天使垂眸睨来，仅仅一个眼神就令空气凝固成实质般的压迫感。林七夜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凌驾于人类维度之上的存在。
下一秒，林七夜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远处的石块后面，他让木木在自己身边守着，把意识探进了脑海中的精神病院。
“......”
他有这么可怕吗...
沈青竹垂眸望着怀中少女微颤的睫毛，灰烬般的羽翼在黑暗中无声收拢。
林七夜疾驰而去的身影在他眼中如同凝滞的慢镜头，连扬起的衣角都清晰可辨。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气息，连六翼振动的频率都刻意放慢。
“沈青竹？”
池秋莹突然睁开的眼睛里映出鎏银面具的冷光。那截露出的鼻上小痣，剑眉的弧度，还有桀骜不驯的发型——
这不是未来的沈青竹吗！
六翼天使的羽翼骤然一僵。
“不是。”
刻意压低的声线里带着羞怒的意味，面具下的喉结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哦？”
池秋莹突然伸手揪住他鬓角碎发，“那麻烦这位天使先生放我下去，不是沈青竹不能抱我。”
“噗。”
岩浆的微光里，面具如流沙般簌簌剥落。男人偏过头忍不住轻笑，露出被岁月打磨得愈发锋利的轮廓，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色：“......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池秋莹不答，猛地靠近沈青竹。沈青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池秋莹靠近的瞬间，六片羽翼突然“嘭”地炸开成蓬松的圆弧，像害羞的蒲公英。
“你、你要干什么...”
他手忙脚乱地去控制不听话的翅膀，结果最右边那片羽毛偷偷卷住了池秋莹的手腕。
池秋莹噗嗤笑出声，戳了戳他发烫的耳垂：“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沈青竹更容易害羞的人吗。”
沈青竹红着脸把作乱的翅膀拽回来，结果左边那片又悄悄展开，在她身后搭成柔软的靠垫。
沈青竹被她调侃得耳尖通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粉。他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羞恼，忽然伸手扣住池秋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唔...！”池秋莹猝不及防，唇上便覆上一片温软。
沈青竹的吻笨拙又青涩，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却偏偏温柔得不像话。他的羽翼不自觉地收拢，将她整个人轻轻包裹，柔软的羽毛蹭过她的后颈，像是无声的安抚。
池秋莹怔了一瞬，沈青竹的心意她一直都懂，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如现在那样纯挚动人，这样想着，她的眼底漾开笑意，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指尖轻轻摩挲他发烫的耳垂。
沈青竹呼吸一滞，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吻不自觉地加深，却又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后慌乱退开，羽翼“唰”地一下炸得更蓬松了。
“......不许笑。”他别开脸，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懊恼，可翅膀却仍固执地圈着她，不肯松开。
池秋莹眨了眨眼，故意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沈青竹，你亲人的时候.....翅膀也会跟着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