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牙刺破脖颈。
那一瞬间的刺痛让夕夏闷哼一声，身体本能地绷紧，但随即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刺入点蔓延开来，迅速淹没了那点痛楚。
凝夜的吸吮带着一种诡异的感觉，夕夏只觉得力气被飞速抽离，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没法反抗。
不行...必须得跑...
可当她刚要有动作时，双手就被凝夜举过头顶摁住，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那暖流越来越烫，变成一种让人晕眩的酥麻，从脖颈处扩散到四肢百骸。
夕夏控制不住地喘息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凝夜柔软冰凉的唇瓣紧贴着自己的皮肤，像带着微弱的电流。
沿着脊椎，直冲大脑。
不知为何，还有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渴望在身体深处汇聚。
让她忍不住想更贴近那片冰凉。
她一个魅魔，理应吸别人的，居然被吸了。
简直是魅魔之耻啊！
“呜…” 一声模糊的呜咽从夕夏的唇缝里溢出，带着她自己都陌生的甜腻。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凝夜混乱的意识上。
夕夏那潮红的脸颊，迷离又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
还有那诱人的呼气声，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凝夜的理智。
眼前这张痛苦与欲望交织的脸，她猛地惊醒。
不，不行，她这么做，不就和那些胡乱吸血的家伙一样了吗。
巨大的恐慌和自责瞬间压倒了喉咙里对鲜血的贪婪。
凝夜猛地抽离，从床上跳了下来，动作快得像被烫到。
尖牙带出一缕血丝，她用手背狠狠擦着自己的嘴唇，好像这样做就能让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反观夕夏，脖颈上两个小小的红点渗着血珠，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眼神充满了警惕和后怕，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凝夜不敢直视这令人刺痛的目光，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抵到墙上才勉强站稳。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夕夏急促的喘息声和凝夜擂鼓般的心跳。
看着床上夕夏那副被“糟蹋”过的模样。
潮红未褪，充满敌意，脖颈上还带着刚刚她亲口留下的印记，凝夜心里除了铺天盖地的内疚，竟然还诡异地冒出一丝…痒？
一种想再次靠近的感觉，想彻底将眼前人变成她的东西，这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她用力甩甩头，把那不合时宜的，被血液勾起的悸动强行压下去。
理智重新占据高地，现在要做事的并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对…对不起…夕夏…” 凝夜的声音干涩沙哑，眼神躲闪着。
夕夏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刺痛的脖颈，身体绷得更紧了。
看着夕夏那戒备的样子，她心口堵得难受。
光说对不起是没有用的，她必须解释，必须让夕夏明白，自己不是故意要伤害她。
她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把脸埋进去一点，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我…我不是正常人，夕夏，从来都不是。”
“我出生在一个…很偏远很封闭的地方，家里…很穷，也很古怪，我爸妈，他们…他们不是人。”
夕夏的喘息似乎平缓了一点，但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只是多了一丝探究。
她本想如果凝夜再有什么攻击欲望，就不会再手下留情，没想到对方竟有苦衷。
“不是人？综合前面你的表现，难道说你是...”
凝夜苦笑了一下。
“没错，他们是吸血鬼。”
在夕夏略显吃惊的目光中，她讲述起了过往的事情。
“把我生下来，大概只是个意外，或者…一个方便的血包？我不知道。”
“反正，我的童年，就是被丢弃在废弃的小屋，他们从不来看我，像养一只见不得光的宠物。”
口吻冷漠的好像当事人不是她一样。
“后来，也许是为了省事，他们给我找了个女仆，一个叫阿素的人类女孩。”
提到这个名字时，凝夜眼中那冷冽瞬间消融，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她…只比我大几岁，却像太阳一样照进了我那个只有黑暗和恐惧的世界。”
“阿素她，很美，不是那种张扬的美，整个人安静又温柔。” 凝夜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在回忆某种触感。
“她会偷偷给我带来外面集市上刚出炉的，带着麦芽香气的点心，会在我因犯错被责罚后，用手帕小心翼翼地为我擦拭伤口。”
“她还会哼唱一些我从没听过的小调，虽然总是跑调，但在我听来，比任何音乐都动听…她不怕我，真的不怕，甚至…会对我笑。”
说起来，她第一次见到夕夏时，有种熟悉怀念的感觉，可能也是两人有什么共同点吧。
“对不起啊说这么多废话，但是，这也是我的自证，希望你能听完。”
没有打断她的意思，夕夏默默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直到那天，另一群吸血鬼，像噩梦一样闯了进来，阿素她，她明明可以跑的，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可她第一反应就是冲向我，把我死死护在怀里，用她那单薄的身体挡在我前面…”
回忆到此处，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但她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猩红的双瞳里翻涌着血色，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地狱般的场景。
“我看着她倒下去…那么鲜红的血，染透了她素色的衣裙，就在那一刻，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崩断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找回一丝意识时，那些闯进来的吸血鬼已经消失了，连灰都没剩下。”
“我的力量觉醒了，一种…我自己都恐惧的力量。”
“我扑到阿素身边，她的血还在流，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我只有一个念头。”
凝夜的声音带着嘶哑。
“我要救她，我要把她变得和我一样，这是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办法。”
“可是…她阻止了我。”
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刻，阿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冰凉的手指轻轻却坚定地按住了她的唇。
用那双温柔笑意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
“小姐，别这样...”
“对不起，但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让我以人类的身份干干净净地离开吧…”
说到此处，夕夏也明白了，刚刚她的失控行为，无疑是和她最憎恨的那些吸血鬼一样，所以才如此惶恐。
巨大的悲伤几乎将她淹没，一阵沉默后，才哽咽着继续模仿那温柔的声音。
“阿素她当时还对我说。”
“小姐，您看，您多美啊，像月光凝成的精灵。”
她的目光穿过夕夏，落在了那个永远定格在记忆中的美丽身影上。
“这样美好的人，不应该永远困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太可惜了…”
“小姐…走出去吧…”那声音带着无限的憧憬和鼓励。
“去…去站在最亮的地方…去成为…人们眼中…最璀璨…最夺目的那颗星星… ”
“把您的光芒…分给更多人看...”
“即使…即使没有阿素在身边…也请您…一定要每天都…开心的活着...”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凝夜的呼吸声。
她抬起头，那双眼眸里盈满了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也是…我站在舞台上的原因。”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对于她来说，是要用生命去践行的承诺。
“阿素用她的命…为我撕开了黑暗，她希望我活在光里，希望我快乐…那么，我就站在那最耀眼的光下，替她看尽这人间的璀璨，哪怕…这光对我这种人来说，本就是一种讽刺。”
她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这是我…唯一能报答她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