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曾遣两只黄莺潜入，此后便没了音讯。
后来听出宫的太监闲聊，才知某日后宫的确曾飞进两只黄莺。
御林军当场射杀了一只，另一只因叫声婉转，被恰巧在场的虞妃看中，吩咐手下捉来养在笼中，权当解闷。
啧，这皇宫果然不是好进的地方。耗子药、驱虫粉，竟是一样不缺。
碧玉的好友小灰灰前几日曾从宫墙角落的一个小洞里钻了进去——夜里的星光洒在宫墙内，竟比外面亮堂得多。
小灰灰攀到一棵树上，正撞见夜间巡逻的御林军，又瞥见不远处一间屋子亮如白昼，便想凑过去瞧瞧。
它屏息凝神避开巡逻的士兵，悄咪咪地往那屋子挪，可离着还有几步远就被吓的停了下来，躲在草丛里。
门口两个侍卫腰杆挺得笔直，眼神警惕得像盯着猎物的狼，莫说它一条蛇，怕是连只老鼠都别想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过去。
更糟的是，小灰灰在那屋子附近待了没片刻，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它晃了晃脑袋才猛然记起，空气中弥漫的馥郁香气里，竟掺着一丝极淡却致命的气息——那是专门克制它们蛇类的驱蛇蓝草粉。
小灰灰甩了甩尾巴，觉得那两个守门的，再加上驱蛇粉，它是进不去了，便撇下他们，顺着宫墙根继续往后宫挪。
砖石缝里的潮气混着花香涌过来，它吐了吐信子，却没再闻到那股让它头晕的驱蛇粉味。
心里刚松快些，就见前面一片竹林歪歪斜斜地立着，竹叶被风扫得沙沙响，一个穿粉裙的女人正背着手在竹林外打转，发髻上的珠钗随着动作叮叮当当撞着，像是在跟谁置气。
它悄悄盘在一块石头后，看那女人时不时踮脚往御林军巡逻的方向望，手指绞着帕子都快绞出洞来了。
小灰灰打了个哈欠，这点耐心它还是有的——当年为了等一只肥硕的田鼠，它在草堆里蜷过整整三天呢。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穿铠甲的身影就从竹林后闪了出来，正是刚才巡逻经过的御林军。
小灰灰顿时来了精神，支起半个身子看他们是个怎么回事。
谁知那御林军刚站稳，女人就扑了上去，两人的脸“咚”地撞在一起，嘴巴紧紧咬着，像是在抢什么宝贝。
男人的胳膊猛地圈住女人的腰，把她往怀里按，女人的手也勾住他的脖子，指甲都快嵌进他的铠甲缝里。
小灰灰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打法新鲜啊！它正等着看谁先被咬出血，却见男人松了嘴，又低头去咬女人的脖子，女人也不躲，反而仰起头凑过去。
可折腾了半天，两人脖子上连个牙印都没有，末了男人捏了捏女人的脸，女人拍了拍他的胳膊，就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什么本事都没有，”小灰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尾巴尖烦躁地敲着地面，“换了我们青蛇沟的同类，这会儿早该缠成一团，高低都得给对方两个牙洞再勒断两根肋骨。”
它悻悻地跟在那女人身后，看着她走进一座挂着“丽景轩”牌匾的宫殿，等周围的宫女太监都退远了，便想顺着廊柱溜进去，刚爬到门槛边，鼻尖就又撞上一股刺鼻的气味——又是粉！这次是带着点苦味的蓝草粉，比之前的驱蛇粉还要冲，它连忙缩回来，差点被门槛绊倒。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小灰灰跑遍了附近的宫殿，有的墙角撒着硫磺，有的窗台上摆着驱蛇虫的药草，直到它溜到西北角一座破落的宫殿外，才终于没闻到那些讨厌的粉末。
可往里一瞧，却见几个宫女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正蹲在院里捡发霉的米粒，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跟它在宫外见过的乞丐没两样。
“白费力气。”小灰灰扫兴地往回游，心里还在念叨那对“咬不死人”的男女。
等它好不容易钻回宫外，把遭遇跟碧玉一说，就被对方用尾巴抽了下脑袋：“傻东西！那哪是打斗？谷粒跟我说过，两个人嘴对嘴咬着不放，那是在偷情！”
小灰灰愣了愣，吐着信子琢磨半天，还是没明白：“偷情就要咬来咬去？还咬不出伤？那还不如我们蛇类，打完架输赢分明。”
碧玉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没见识的家伙计较，扭着身子去晒太阳了。
只有小灰灰还在原地犯嘀咕，总觉得人类的“打斗”，实在太没意思了。
还好它的雇主答应了不管看到什么，跟他说了都会给它鸡蛋，田鼠……吃。
碧玉盘在窗台上，吐着信子跟小灰灰感慨：“能遇上主子这样的好人，可不是你小灰灰走了大运么？”
它晃了晃脑袋，碧绿的鳞片在光线下闪着油亮的光，“你瞧啊，主子会蹲下来跟我们蛇说话，咱饿了他就给吃的，从不骂我们，还夸我们机灵能干——这样的雇主，打着灯笼都难找！”
小灰灰刚把这桩“蛇界美谈”嚼完，尾巴尖卷了卷，想起正事：“对了，你有啥话要带给我主子不？”
碧玉忽然支起上半身，声音里带着点狠劲：“你跟他说，佳佳说打谷机快成了。
那狗皇帝祁璟帝指定要来瞅，问他有没有章程。要是没啥打算……”
它压低了声音，信子飞快地弹了弹，“我家主子说了，大不了给他下点料，叫他半身不遂，省得整天没事找事瞎折腾！”
“得嘞，记牢了！”小灰灰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尾巴尖还在门槛上磕了下，一扭一扭地溜出了宅子。
屋里，魏佳佳正对着甲三犯愁，拖着长腔作死：“甲三~ 给我来盘冰糕呗？”她戳了戳桌面，“吃不着想吃的，我这脑子该打结了，到时候办砸了事儿，我可不管哦？”
这阵仗熟了，连护卫首领都懒得守着，只留了四个甲字号的在这儿盯着。
偏这甲三是首领亲点的“贴身监控”，魏佳佳看他最不顺眼，一天到晚的没个自由的时候，就连上个茅房他都会兢兢业业的守在外面。
可他那张冷脸在她魏佳佳这儿，实在没半分威慑力。
为啥？
只因这位看着能单手捏碎石头的杀手，居然悄咪咪戴着个翠绿翠绿的小肚兜！魏佳佳瞅见他，想着这么个糙汉子却戴着小肚兜就想忍的脸扭曲，妈呀，笑不活了。
要说这四个甲字号的底细，早被小灰灰和碧玉这俩“梁上君子”扒得底朝天。
别说底裤啥色（这茬青海打死没告诉媳妇），就连谁半夜磨牙、谁爱偷藏糖块，都被小云雀叼着纸条报给了魏佳佳。
就说那甲二，怀里总揣着个小像，夜深人静时就摸出来瞅，眼神柔得能滴出水。
魏佳佳好奇得抓心挠肝，跟碧玉嘀咕：“能不能把那小像偷来给我瞅瞅？到底是啥美人儿啊？”
碧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吐着信子，两绿豆眼躲躲闪闪，心里疯狂吐槽：“难！难如上青天！”
它盘成个圈，模拟着自己爬横梁的样子，“我得等他屋里没人才能爬上去，可那横梁挡得严严实实，我在上面跟块石头似的，啥也瞅不见。
而且！我尾巴尖稍微动一下，他立马就能感觉到，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用眼睛扫一遍——亏得我是条蛇，不然早被他揪下来了！”
魏佳佳看着蔫蔫的小蛇，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强蛇所难了，戳了戳窗台上的空盘子：“行吧，先不惦记小像了。你跟小灰灰去吃青木给你们发放的食物吧。”
窗外，刚溜回来的小灰灰听见这话，尾巴尖高兴地翘了翘——又开饭了？
“你们当心点儿，可别被人发现了，我这可是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们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