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手指抠着石沿，碎石不断从掌心滑落。祭坛彻底裂开，整片平台朝深渊滑去。他用尽力气翻身而上，膝盖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疼得眼前发黑。但他没有停下，立刻撑起身体往后退。
地面塌陷的速度越来越快，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黑气翻滚，鬼面在空中扭曲嘶叫。长老站在断裂的石板上，黑气缠住他的脚，让他稳稳立着。他抬起手，指向陈昭。
“回来吧。”他说，“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一部分。”
陈昭没理他。他知道不能再拖。每多留一秒，神魂剥离就更进一步。他已经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低头看去，手臂几乎完全透明，连铜钱串都快握不住了。
他咬牙，伸手摸向背包内袋。指尖碰到一块温热的玉印。崆峒印还在。
系统界面突然闪了一下。一行字浮现在识海中：
【检测到空间锁，需献祭法宝突破】
字迹一闪即逝，但足够清晰。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抽出崆峒印。印身血纹隐隐发亮，那是之前吸收妖狐之力留下的痕迹。他用力将印掷向虚空裂缝。
印飞出的瞬间，血纹骤然暴涨。金色光纹从裂缝边缘扩散，如同蛛网般交织成门。一道光幕缓缓浮现，内部有流动的光影，像是扭曲的河面。
回程通道打开了。
陈昭立刻转身，朝着光门冲去。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石块上。身后传来剧烈震动，整座祭坛轰然崩塌，化作无数碎片坠入黑暗。
他离光门还有三步。
就在这时，黑气猛然炸开。一团庞大的黑影从中跃出，落地时震起一圈尘浪。
是三头犬。
它身形如牛，三颗头颅并列而生。毛发漆黑，眼中没有瞳孔，只有赤红的光点。左首张嘴喷出灰雾，右首低吼，声波震得通道边缘开始剥落。中间那颗头，直直盯着陈昭。
陈昭停下脚步。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普通的守卫。冥河古卷里提过一句：“三首镇空门，噬魂不留痕”。可他没想到，它会说话。
中间的头缓缓开口。
“阴天子血脉，汝逃不掉的……”
声音不高，却直接钻进脑子里。陈昭浑身一僵，右手残存的那一丝实体瞬间溃散，像是被风吹散的烟。他踉跄后退半步，左手死死抓住铜钱剑。
三头犬往前踏了一步。
左首喷出的灰雾贴地蔓延，碰到光门边缘时发出嗤响，光幕微微晃动。右首继续低吼，声波撞击通道壁，碎石不断掉落。中间的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红光闪烁。
陈昭知道不能等。
他猛地抬手，将铜钱剑横在胸前。剑身引动体内残余阴气，形成一层薄薄屏障。他趁三头犬左右两首发动攻势的瞬间，侧身冲向光门。
利爪擦过肩头，衣服撕裂，皮肤火辣辣地疼。他没回头，纵身跃入光幕。
穿过的一刹那，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走不出轮回……”
光门剧烈震荡，随即闭合。三头犬的身影消失在黑气之中。
陈昭摔在通道内，背脊撞上坚硬的地面。通道四周是流动的光影，像是被搅乱的河水，不断扭曲变形。前方能看到一点微光，那是阳间的出口。
他还活着。
但身体状态比刚才更糟。左手也开始透明，连指尖都快看不见了。他试着动了动手腕，反应迟钝，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布在操作。
他靠在通道壁上喘息。背包还在，朱砂袋也完好。可崆峒印没了。那是他最重要的法宝之一，现在被献祭掉了。
系统依旧沉默。识海中的官印黯淡无光，没有任何提示弹出。他知道，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支援。
通道并不稳定。四周光影不断晃动，脚下地面时软时硬。他必须尽快离开。
他撑起身体，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很吃力，腿像是灌了铅。通道内的光流开始旋转，形成小型漩涡。他避开一处扭曲区域，绕行时左手不小心碰到了光壁。
手掌瞬间被灼烧感贯穿。他猛地缩回手，发现皮肤已经发黑，像是被烫伤。伤口没有流血，但皮肉正在缓慢脱落。
他皱眉，用右手扯下衣角包住左手。不能再碰通道壁了。
继续前行。
走了约莫十几米，前方微光变得更明显。出口就在不远处。他加快脚步，膝盖却突然一软，差点跪倒。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一声低吼。
他猛地回头。
黑气正从入口方向渗入，沿着光流缓缓推进。那团黑气中，隐约能看到三颗头的轮廓。
三头犬进来了。
它没有直接扑来，而是贴着通道边缘移动，动作缓慢，像是在适应这里的环境。中间的头再次看向陈昭，红光闪烁。
陈昭转身就跑。
他顾不上腿上的疲惫，拼命往前冲。通道开始轻微震颤，光流紊乱。他几次差点摔倒，都被自己强行稳住。身后低吼声越来越近，地面震动也越来越明显。
他离出口只剩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三头犬突然加速，三个头同时张嘴，发出一声叠加的咆哮。音浪撞上通道壁，引发连锁崩塌。大片光流断裂，化作碎片四散。
陈昭被震倒在地。他翻过身，看到三头犬已经逼近到不足五米。利爪抬起，即将落下。
他猛地甩出铜钱剑。
剑身撞上三头犬左首，发出金属交击声。那颗头偏了一下，攻击落空。可右首立刻补上，一口咬向他的肩膀。
他侧身翻滚，肩膀衣服被撕下一大块。皮肤划破，鲜血顺着臂膀流下。他趁机爬起，朝着出口最后冲刺。
手指触到了光层。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吸了出去。
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耳边传来风声和鸟鸣。他仰面躺着，看到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远处有山影。
他出来了。
阳间。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地面突然震动。
他猛地转头。
通道出口处，光层正在扭曲。一只巨大的爪子从里面探出，抓在地面上。三头犬要跟着出来。
陈昭撑起身体，想要后退。可他的左手已经完全溃散，连手指都不见了。他只能用右手撑地，一点点往后挪。
爪子越伸越长，紧接着是头颅。三颗头依次钻出通道，黑气缠绕全身。中间的头转向他，红光锁定。
“阴天子血脉……”
它开口了。
陈昭右手摸向腰侧。朱砂袋还在。他扯开袋子，抓了一把粉末握在手中。
三头犬往前踏了一步。
他没有退。
他知道这一战躲不掉。
他抬起右手，将朱砂扬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