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湿痕还没干透，陈昭就感觉脚下的地砖开始发烫。
他猛地拽回李阳的手，低吼：“别碰地面！”话音落下的瞬间，整条走廊的灯全部熄灭。头顶的日光灯管噼啪炸裂，碎片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青蓝色的纹路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爬升。
李阳踉跄后退，背撞到墙上。“怎么回事？这……这不是电路问题。”
陈昭没回答。他掌心一热，官印在识海中浮现，系统界面立刻弹出红字警告：【九宫锁魂阵已激活，宿主位于主阵眼区域，无法强制退出】。
“果然。”他咬牙，“我们一直就在阵心里。”
地面的纹路已经连成完整的图案，九个方位同时亮起符印，中央一点正对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像被压住。一股冷风从楼道尽头卷来，带着腐朽的气息，吹得人头皮发紧。
“结界！”陈昭抽出铜钱剑，快速在两人周围划了一圈，撒上朱砂。淡红色的光幕升起，勉强挡住那股阴风。
李阳靠在他身后，声音发抖：“它要干什么？”
“困住我们。”陈昭盯着四周，“然后耗尽我们的神志，把活人变成养料。”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一个身影站在楼梯口上方的平台边缘，风衣下摆在气流中微微摆动。周鸿低头看着他们，眼神平静，却透着掌控一切的冷意。
“你反应很快。”他说，“可惜没用。阵一旦启动，就不会停。”
陈昭抬头：“你以为你是布阵的人？”
“我不是？”周鸿嘴角微扬，“盒子在我手里，节点由我引导，你说我是谁？”
“你只是个钥匙的持有者。”陈昭握紧铜钱剑，“真正控制这个阵的，不是你。”
周鸿沉默了一瞬，随即笑了：“你还真敢说。那你告诉我，是谁在控制？”
“我不知道。”陈昭盯着他，“但我知道，它骗了你。”
周鸿眼神变了。
陈昭继续说：“盒子发光的时候，有意识波动。你在用它激活阵眼，可它也在用你完成某种连接。你根本不知道最后会被谁利用。”
“闭嘴！”周鸿声音陡然提高，“你们这种蝼蚁，懂什么权柄？懂什么重生？张教授那种废物只知道藏书守秘，而我要改写规则！只要阵成，我能掌控亡魂流转，能重建冥律秩序！”
“你说的是掌控。”陈昭冷笑，“可你现在做的，是放任阴气侵蚀活人。李阳快撑不住了，你也感觉到了吧？这阵法在吸他的阳气。”
李阳确实不对劲了。他靠着墙，额头冒汗，手指抽搐，嘴里喃喃念着什么。陈昭侧头一看，发现他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喂！”他拍了下李阳的脸，“清醒点！”
李阳眨了几下眼，声音虚弱：“妈……你怎么躺在医院里……我不该那天走开的……”
陈昭立刻明白——这是执念入侵。
他撕开随身的朱砂袋，抹在李阳额头上，另一只手掐住他手腕脉门，低声念诵往生咒。短短几句，李阳眼神稍微清明了些。
“听着，”陈昭盯着他，“你现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你妈妈已经走了，你记得吗？是你亲手签的放弃治疗同意书。那是你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李阳嘴唇颤抖：“可是……如果我当时再坚持一下……”
“没有如果。”陈昭加重语气，“你现在要是倒下，才是真正的辜负她。”
李阳喘了几口气，慢慢点头。
陈昭把背包垫在他身下，翻出里面的东西：一小块铜镜碎片、三片桃木片、还有一张未用过的镇魂符。他把这些摆成三角形围住李阳，形成简易护阵。
“撑住。”他说，“我能破出去。”
李阳抬起手，抓住他的袖子：“别……别丢下我。”
“不会。”陈昭收回视线，闭上眼，集中精神连接系统。
【启动怨气溯源模式】
【目标：九宫锁魂阵能量流向分析】
【开始扫描】
识海中的官印缓缓转动，数据流如雨点般落下。陈昭感觉到一股阻力，像是有东西在干扰解析。他强行稳住心神，将阴气输出频率调至最低，避免触发反噬。
系统界面逐渐显示出阵法结构图：九个节点呈环形分布，中央为主阵眼，正是他们现在的位置。三条辅助线从巽位、坤位、震位延伸而来，已经点亮。其余六个节点仍在充能状态。
能量来源显示为“未知”，但流动轨迹呈现出规律性波动，每隔七秒会出现一次微弱的延迟，集中在西北角。
“那里……是弱点？”陈昭睁开眼，看向周鸿站立的方向。
周鸿还在上面，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冷冷俯视。
“你在找出口？”他问。
“我在找破绽。”陈昭站直身体，“你布的阵，缺了一环。”
“缺？”周鸿轻笑，“九个节点都在运转，能量同步率超过百分之六十，你说我缺什么？”
“你没算到盒子会反抗。”陈昭盯着他，“它认的不是你，是地府官印。你强行驱动它，等于逆向供能。每激活一个节点，你就要多承受一份反噬。你手臂上的青痕，越来越深了吧？”
周鸿脸色微变。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右手，袖口边缘确实有一道泛着暗光的痕迹，正缓慢扩散。
“所以我说，你不是主人。”陈昭往前一步，“你是工具。”
“够了！”周鸿抬手，一道黑气直冲而下。陈昭挥剑格挡，铜钱剑与黑气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结界剧烈晃动，裂缝开始出现在边缘。
李阳惊叫一声，往后缩了缩。
陈昭稳住身形，呼吸略显急促。刚才那一击不强，但试探出了对方的状态——周鸿不敢全力出手，怕影响盒子的稳定性。
“你不敢杀我。”陈昭说，“杀了我，官印消失，阵法失控。你辛辛苦苦布局这么久，不可能冒险。”
“我不杀你。”周鸿声音冷了下来，“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这个阵完成。看着所有被你超度的亡魂重新爬出来，看着李阳变成第一具行尸，看着整个校园沦为死地。然后，你跪着求我停下时，我会告诉你——这就是你自以为是救赎的代价。”
话音落下，整栋楼突然震动。
天花板出现裂痕，黑色雾气从缝隙中渗出，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在空中游荡。它们没有面孔，只有空洞的眼窝，朝结界缓缓靠近。
陈昭知道，这是阵内生成的怨灵群，专门攻击被困者的神志。
他迅速调整站位，将李阳完全挡在身后。铜钱剑横在胸前，左手不断往结界补充朱砂粉。每一次雾气撞击，结界就黯淡一分。
系统还在扫描，进度条卡在百分之六十七。
【检测到高频干扰信号，来源：西北节点】
【建议更改解析路径】
陈昭咬牙，重新输入指令。
【切换至逆向追踪模式】
【锁定能量回流异常点】
数据重新加载。这一次，画面清晰了些。西北角的能量流确实有问题——它不是从周鸿手中流出，而是通过乌木盒，接收来自外部的输入。
“不是他在驱动阵法。”陈昭心头一震，“是有人在借他启动。”
他猛地抬头：“周鸿！你背后还有人！”
周鸿冷笑：“你觉得我会和别人分享成果？”
“你不信自己。”陈昭盯着他，“你怕失败，所以找了帮手。邪修老妪是不是答应过你，只要阵成，她就能帮你复活某个重要的人？”
周鸿瞳孔猛然收缩。
陈昭知道自己猜中了。
就在这时，李阳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滑坐在地。护阵中的桃木片裂开一道缝，铜镜碎片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
“不行了……”李阳抓着陈昭的裤脚，“头好疼……我撑不住了……”
陈昭低头看他，发现他太阳穴处浮现出青黑色血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往里拉。
“别睡！”他用力拍他脸颊，“醒过来！”
李阳眼睛半睁，嘴里吐出几个字：“救……救我……”
陈昭一把将他抱起来，靠在墙边，迅速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张安神符贴在他胸口。符纸刚贴上，就冒出一缕黑烟。
结界外的黑雾越来越多，撞击越来越频繁。铜钱剑的刃口开始发黑，像是被腐蚀。
系统终于跳出新提示：【定位完成，西北节点存在能量回流缺口，可尝试反向注入阴德值干扰】
陈昭立刻行动。他闭眼调动官印，将体内积累的阴德值压缩成一股细流，顺着铜钱剑尖端释放，瞄准西北方向。
剑尖亮起灰光，一道看不见的波动射出。
刹那间，周鸿身体一僵，乌木盒剧烈震动，盖缝中射出的光芒忽明忽暗。
“你做了什么？”他怒吼。
陈昭没理他，继续输出。他知道这一击只能拖延，不能破阵。
但他必须争取时间。
结界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碎裂。
黑雾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