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踏上国外的飞机，林斌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浑身瘫软地靠在狭窄的经济舱座椅里。
座椅粗糙的触感，此刻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的安全感。
他，逃出来了！
他马上就要去跟妻儿团聚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西装口袋，那是几本薄薄的证件。
护照、签证、以及一张全新的，与他真实身份毫无关联的银行卡。
指尖传来塑封卡片坚硬的触感，这种感觉给他一种无比真实的踏实感。
这些，就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
这些证件他早就办好了，就藏在奔驰车上的一个暗格里。
除了他，谁都不知道。
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没想到，这些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启用的证件，最后，竟真的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股混杂着庆幸与悲哀的复杂情绪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他掏出手机，想在飞机前再看一眼信息。
登机前，他已经给妻子发了消息，但他并没有能收到妻子及时的回复。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在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刻，确认妻子有没有回复。
他划开了手机屏幕。
微弱的手机亮光映着他苍白憔悴又布满胡茬的脸。
林斌在点开信息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有两条新信息。
一条是妻子的。
一条是陌生号码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开了那条陌生信息。
【林斌，既然你已登机，你我之间，到此为止。不过，你的录音和视频我会在你飞机落地后，转发给你的那些朋友们。
如果你能躲过他们的热情招待，那我们之间的事，才算真正一笔勾销。祝你好运，真心的。 —— 陈晓玲】
林斌只觉得大脑在一瞬间炸开！
浑身的血液在迅速凝结。
时间仿佛也凝固了。
他没想到陈晓玲做事能狠绝到如此地步！
还有，她是怎么知道她上了飞机的？！
怎么什么都知道？！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取而代之是无法言说的恐惧。
林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信息。
终于，他徒劳的靠回了椅背，像是一摊烂泥。
机舱广播里传来空乘要求关闭电子设备、调直座椅靠背的甜美声音。
“先生，请关闭您的手机电源，飞机即将起飞。”
空乘温柔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林斌身旁响起。
林斌身体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他在空乘注视的目光中，慌乱地按下了关机键。
“祝您旅途愉快”
空乘甜美的声音让林斌的心情跌入了谷底，妻子那条还没来得及点开的信息会是什么呢？
他僵硬地调直座椅靠背，身体深深陷进粗糙的椅套里。
巨大的推力将他牢牢按在椅背上。
飞机开始加速滑行，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机舱外，一轮太阳正在从东方缓缓升起。
但林斌的脸却是没有一丝血色。
原本以为在机场等待飞机的时候就够煎熬了。
没想到现在上了飞机，眼看就要迎接新生活了，陈晓玲却给他那么大一个“惊喜”！
林斌闭眼，脑海里不停的闪现陈晓玲的那条信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与此同时，机场的观景台上。
陈晓玲和方周目光一起看向远方的跑道尽头。
林斌乘坐的那架飞机已经消失在云层深处。
“这样是不是有点便宜他了？”
方周看向天际，不知道是对身旁的陈晓玲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剩下的日子，他都会活在恐惧中，他会怀疑身边的一切，变得惶惶不可终日，这不比要了他的命强？再说，他已经全部把知道的都交代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没有他林斌，这个社会上也会有王斌赵斌。”
陈晓玲转身，一夜没睡的她没有丝毫倦色，那双已经日渐锐利的双眸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懵懂青涩。
有的只是看透人心的凉薄。
不知道怎么的，她此时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就好像突然失去了目标一样。
林斌提供的证据，足以让A市所有的黑恶势力都得到清算。
她也算是给周媚报了当年的仇。
但她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是有一股莫名的茫然让陈晓玲有些无所适从。
原本她想靠着自己的能力，一个一个去清算的。
但事件里牵扯的人太多了，根本不是她能所抗衡的了的。
那可是整条体系的腐败，仅仅靠她和方周简直就是蜉蝣撼树。
所以，她只能选择逼迫林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陈晓玲并没有打算真的要把林斌举报的事泄露出去，那么说不过是想最后给林斌一点小惩罚而已。
林斌虽然做了很多亏心事，他也只算是一个白手套而已。
所以，没必要赶尽杀绝。
陈晓玲和方周一前一后下来观景台，走在前面的陈晓玲脚步突然顿住，眼睛看向前面的人群。
方周察觉到了陈晓玲的异常，他顺着陈晓玲的视线看过去，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陈晓玲没有说话，她目光冷冷的盯着机场大厅里的三个男生身上。
看衣着打扮和年龄，他们当中最大的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剩下的两个男生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三人正在说说笑笑，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
但陈晓玲注意到，三人中最大的那个男生总会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
好像手机里有什么重要信息，他不能错过一样。
“那人，绝对有问题，”陈晓玲的声音无比笃定。
方周也看到了那人，他目光锐利的看向那三个男生：“你是说，三人中那个领头的？”
陈晓玲脚步加快：“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新的口罩戴上，随手把摘下来的旧口罩扔进了垃圾桶。
方周见状，也迅速换了一个口罩，快步跟上了陈晓玲的身影。
此时的三个男生还在聊的热火朝天。
陈晓玲一把拍在三人中，年龄看起来最小男生的肩膀上，神情和语气里满是意想不到的惊喜：“于斌同学？！好巧啊！你这是飞哪去？还是刚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