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王老栓那饱含饥饿与仇恨的咆哮，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花！数十名濒临极限的战士，从土坡两侧的枯草丛中猛扑而下，如同饿疯了的狼群，扑向那辆瘫痪在浅沟中的日军卡车！
驾驶室里的惨状已然注定。最先反应过来的石头，根本没给副驾驶位上那个刚从打盹中惊醒的鬼子兵任何机会，刺刀透过破碎的车窗，狠狠扎了进去，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真正的战斗发生在卡车后部！篷布被猛地从内部掀开，两名负责押运的日军士兵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发出了惊恐的嚎叫，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试图跳下车抵抗！
“小鬼子！拿命来！”王老栓根本不给对方站稳的机会，工兵铲带着恶风，抡圆了劈砍过去！那鬼子慌忙举枪格挡，当啷一声巨响，震得他手臂发麻！另一名战士趁机一刺刀捅进了他的肋下！
另一名日军士兵更惨，刚跳下车，还没看清形势，就被三四把从不同方向刺来的刺刀和工兵铲同时招呼，瞬间被捅成了血葫芦，一声没吭就栽倒在地。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又几乎在瞬间结束。整个伏击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浪费一颗宝贵的子弹，全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白刃战解决。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引擎泄漏的汽油味。
短暂的死寂后，是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抑制不住的狂喜！
“快！检查车辆！搬东西！”凌云强压住激动，厉声下令，同时警惕地注视着驿道两端。巨大的爆炸声很可能已经惊动了敌人，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战士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向卡车后车厢。篷布被彻底撕开，里面的景象让所有饥饿的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箱子！麻袋！摞得满满的！
一个战士用刺刀撬开一个木板箱，里面赫然是码放整齐的、涂着防锈油的黄澄澄的步枪子弹！另一个箱子被打开，则是满满的手榴弹！
“子弹！好多子弹！”
“手榴弹！俺的亲娘啊！”
狂喜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更多的麻袋被拖下来，用刺刀划开——**白花花的大米！** 甚至还有压缩饼干和**肉罐头**！
“吃的！是吃的！大米！罐头！” 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还有几个较小的木箱，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珍贵的医疗物资——磺胺粉、绷带、碘酒！
雪中送炭！不，这是濒死时注入的强心剂！
“发财了！队长！我们发财了！” 王老栓抱着一箱子弹，激动得浑身发抖，脸上的硝烟和泪水混成一团。
“别愣着！快！能搬多少搬多少！优先拿弹药、药品、食物！快！” 凌云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大声指挥着，自己也冲上前，扛起一箱子弹。
战士们爆发出惊人的效率，疯狂地将车上的物资卸下。每个人都在超负荷搬运，大米袋扛在肩上，子弹箱摞在胸前，手榴弹箱挎在腰间，嘴里甚至还叼着罐头！极度的饥饿此刻化作了无穷的力量！
马老三也激动地帮忙，他熟悉地形，指着旁边一个隐蔽的土坑：“放这里！先藏这里一些！”
仅仅用了不到五分钟，卡车上的重要物资就被搬空了大半。每个人都负重累累，但脸上却洋溢着近乎疯狂的喜悦和希望。
“撤！快撤！” 凌云看到东西搬得差不多了，果断下令。绝不能贪心！
“队长！这车和鬼子尸体…” 赵德厚指着现场。
“一把火烧了！不能留给鬼子！快！”
几名战士将卡车驾驶室和尸体上淋上泄漏的汽油，扔上点燃的枯草。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吞噬了车辆和尸体，浓烟滚滚而起。
队伍带着巨大的收获，迅速撤离了老鸦口，向着藏匿伤员的小河沟方向疾行。虽然负重极大，但有了希望和食物的刺激，脚步反而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当这支“满载而归”的队伍出现在小河沟时，留守的李秀才和伤员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吃的！快！生火！熬粥！快！” 凌云顾不上解释，大声喊道。
场面瞬间沸腾了！
几口临时找来的破锅被架起，清澈的河水终于派上了正经用场。白花花的大米倒入滚水中，散发出难以置信的香甜气息，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味蕾和泪腺。
罐头被撬开，虽然大多是冰冷的鱼肉和豆子，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无疑是绝世美味。压缩饼干被小心地分掰开，每人得到一小块，含在嘴里慢慢融化。
磺胺粉被立即用于给重伤员清洗、包扎伤口，碘酒的刺痛此刻也成了幸福的烦恼。
小河沟边，出现了奇迹般的一幕。方才还死气沉沉、濒临崩溃的队伍，此刻虽然依旧狼狈，却充满了生机。战士们围着篝火，眼睛里跳动着温暖的光芒，捧着滚烫的米粥，小口小口地珍惜喝着，吃着冰冷的罐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属于活人的表情。
没有人抢，没有人争，秩序井然。经历了生死与共，所有的物资都成了大家共有的财产。
凌云也捧着一碗热粥，粥的热度透过粗陶碗传递到冰冷的手掌，再蔓延到全身。他喝下一口，米粒的香甜和温暖瞬间驱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惫。他看着周围战士们脸上重燃的希望，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
弹药被重新分配，每人至少分到了二十发子弹和两颗手榴弹，机枪也重新拥有了一条宝贵的弹链。虽然远未恢复到满状态，但至少有了再次战斗的底气。
短暂的休整和补给后，队伍的状态焕然一新。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精神和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此地不宜久留。” 凌云看着天色，已是下午，“鬼子很快会发现运输队失踪，一定会大规模搜捕。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向紫金山方向前进。”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补充的体力，队伍再次开拔。这一次，步伐坚定了许多。
在马老三的指引下，他们避开大路，继续在复杂的城郊区域穿梭。有了之前的食物打底，行军速度明显加快。
途中，他们甚至再次遭遇了一小股日军的巡逻队。但这一次，战士们没有慌乱。
“节省子弹！放近了打！” 凌云冷静下令。
当那五六名日军巡逻兵进入伏击圈时，迎接他们的是精准的排枪和两颗愤怒的手榴弹！
战斗瞬间结束。战士们迅速打扫战场，补充了少许弹药，甚至从鬼子尸体上找到了几块干粮和水壶。
这场干净利落的小胜，进一步提振了士气。他们不再是只能狼狈逃窜的丧家之犬，他们重新拥有了獠牙！
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在夕阳再次西斜之时，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远方，巍峨苍茫的紫金山轮廓，如同巨大的屏风，横亘在天际线下！山势连绵，林木葱茏，在夕阳的余晖中呈现出一种沉静而神秘的黛青色。
到了！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付出了惨重代价，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紫金山！
“紫金山！我们到了！” 李秀才激动地指着远处，声音哽咽。
队伍中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许多人热泪盈眶，相互搀扶着，望着那象征希望和屏障的山峦。
然而，就在这股欢欣鼓舞的气氛刚刚升起之时——
一直凝神观察前方情况的马老三，脸色却骤然变得凝重无比。他拉住了正要前行的凌云，手指颤抖地指向紫金山脚下几处隐约可见的地方。
“长官…不对头！你看那边…山脚下…那些反光…还有那边冒烟的地方…”
凌云心中一凛，立刻举起望远镜，顺着马老三指的方向仔细望去。
只见紫金山几条主要的进山隘口和通道附近，赫然出现了大量新挖掘的**战壕**和**土木工事**的痕迹！一些关键制高点上，甚至有**机枪阵地**的轮廓！更远处，依稀可以看到膏药旗和日军士兵活动的身影！几缕炊烟正是从那些工事后方升起！
日军竟然已经抢先一步，在紫金山脚下构筑了防线，封锁了进山的通道！
所有的欢呼和喜悦，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遭遇了冰冷的现实。紫金山近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铁壁。
最后的生路，似乎又被堵死了。
凌云放下望远镜，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环顾身边刚刚获得补给、重燃希望的队伍，心再次沉向了谷底。
如何穿过这严密的封锁线？强攻？无疑是自寻死路。绕路？紫金山范围巨大，何处是尽头？时间，还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