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审计员的请柬
套房内的死寂，比刚才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更让人窒息。
秦卫东瘫在沙发上，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艺术家，理事会，审计员……这些冰冷的词汇，每一个都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不慎跌入了一条暗流，现在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暗流，而是无底的深渊，而自己，亲手将苏九也拉了下来。
“完了……全完了……”他嘴唇翕动，发出绝望的呢喃，“苏大师，是我害了你……我不该……”
“秦老。”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
苏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酒柜旁，自顾自地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喝点，压压惊。”
秦卫东愣愣地看着那杯琥珀色的液体，又看了看苏九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都火烧眉毛了，这年轻人怎么还有心思喝酒？
“你……你不怕吗？”秦卫东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们要‘拆解’你！那不是比喻，他们真的会……”
“怕？”苏九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咂了咂嘴，“为什么要怕？从‘可研究样本’升级到‘待解构目标’，这不就是升职了吗？听起来，岗位职责更核心了，项目预算也肯定更高了。”
秦卫东被他这番歪理邪说噎得半天没喘上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分析职业发展路径？
“他们不一样。”秦卫东急道，“那个‘艺术家’，虽然手段诡异，但行事还有逻辑可循。可这个‘理事会’，你听听他们说的话，‘归档’、‘解构’……他们根本没把人当人看！他们是疯子！”
“不，他们不是疯子。”苏九将空酒杯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这间屋子，看到那遥远而未知的敌人。
“他们是更高维的捕食者。疯子做事没有目的，而他们，有非常清晰的目的——理解一切，然后控制一切。‘艺术家’的思路，是把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翻译成他们能懂的数据，这是‘输入’。现在他们发现输入法不好用，就换了个思路，打算直接把‘硬件’拆开看，这是‘逆向工程’。”
苏九走到那三堆灰烬旁，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
“思路没错，可惜，他们还是犯了同一个错误。”苏九看着指尖的灰烬，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们总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程序员，而我们这个世界，只是等待被读取的硬盘。”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环顾了一下这间已经恢复正常的套房。
“此地不宜久留。秦老，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秦卫东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墙站起来，想去看看床上的孙女。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异变陡生。
房间里那台本应彻底报废的电视机，屏幕“滋”的一声，又亮了。
这一次，上面出现的不是数据流，也不是黑暗，而是一档……本地午间新闻。
女主播正用字正腔圆的声音播报着：“下面插播一条紧急通告，警方现已发布A级通缉令，通缉在逃重大犯罪嫌疑人苏九。该嫌疑人涉嫌绑架我国着名历史学、古文字学泰斗秦卫东教授及其孙女秦小雅，目前下落不明。据可靠消息，嫌疑人苏九极度危险，精通多种精神控制手段，请广大市民……”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苏九的证件照，旁边还有秦卫东和秦小雅的生活照。
秦卫东整个人都懵了，他指着电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这……这怎么回事？我……”
苏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比之前陷害王大爷的手段，要高明、也恶毒得多。那一次，是制造舆论。而这一次，是直接篡改“官方事实”。他们正在动用那无孔不入的力量，将苏九从这个社会的结构中，彻底定义为“敌人”。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把秦卫东吓得一哆嗦。他颤抖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上，是一个他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名字——老伴。
可他的老伴，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秦卫东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看向苏九，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别接。”苏九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铃声依旧固执地响着，像是催命的符咒。
紧接着，房间的门铃也响了。
“咚！咚！咚！”
沉重而规律的敲门声，每一下都像是砸在秦卫东的心脏上。
“秦教授，我们是警察！接到报警，说您在这里有危险，请开门配合我们的调查！”门外传来一个义正辞严的声音。
警察？
秦卫东的脑子一片混乱。他知道门外的绝不可能是真正的警察，可那声音，那语气，却真实得让他找不到任何破绽。
“别出声。”苏九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缓步走向门口。
他没有去看猫眼，而是将手掌，轻轻地贴在了门板上。
一股无形的“道场”之力渗透而出，门外的一切，瞬间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清晰。
门外，站着两个身穿警服的“人”。他们的样貌、衣着、甚至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属于公职人员的“正气”，都毫无问题。
但苏九“看”到的，却是更深层的东西。
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两张被精心打印出来的照片，被硬生生贴在了现实这幅画卷上。照片本身完美无瑕，可它和画卷之间，却有着一道无法弥合的、属于不同“材质”的边界。
他们是假的。
是“档案馆”用某种苏九暂时无法理解的方式，投射到现实里的“伪物”。
“秦教授？您在里面吗？如果您再不开门，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了！”门外的声音开始变得不耐烦。
苏-九收回手，没有理会门外的叫嚣。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一张纯黑色的卡片，边缘烫着暗金色的繁复花纹，静静地躺在那里。它就像是从阴影中诞生的一样，出现得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苏九走过去，将卡片拿了起来。
触手冰凉，质感非金非玉。
卡片的正中央，用一种优雅的、仿佛手写的字体，印着一行字：
【绩效审核邀请函】
【致：待解构目标S-09，苏九先生】
【事由：关于您对‘艺术家’项目造成的颠覆性影响及个人潜在价值的初步审核。】
【时间：今夜，当钟楼的指针停止时。】
【地点：您记忆中最安全的地方。】
【着装建议：随意。】
【落款：档案馆·理事会·审计员】
秦卫东也凑了过来，当他看清卡片上的内容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算什么？
宣战布告？还是……戏耍？
当钟楼的指针停止时？哪个钟楼？指针怎么会停止？
还有地点，记忆中最安全的地方？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确定的、因人而异的心理概念！
这帮家伙，连发出威胁都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谜语人式的傲慢。
苏九看着手里的邀请函，脸上的凝重之色反而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点意思。”他用手指弹了弹卡片，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玩数据战，开始玩心理学和行为艺术了。”
“苏大师，这……”秦卫东忧心忡忡。
“没事。”苏九将邀请函揣进兜里，然后看了一眼依旧在响个不停的房门和手机，撇了撇嘴。
“看来这位‘审计员’，是个注重仪式感的家伙。行，既然人家请柬都发了，咱们也不能太失礼。”
他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满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将整个酒店围得水泄不通。
一场天罗地网，已经布下。
“秦老，小雅。”苏九回头，对着还在昏睡的秦小雅隔空一点，一道柔和的金光没入她的眉心。
“抓稳了。”
秦卫东还没反应过来“抓稳了”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脚下一空。
苏九一手一个，揽住他和秦小雅的腰，周身金光一闪，整个人如同炮弹般，直接撞碎了套房的落地窗，从三十多层的高空，一跃而下！
呼啸的狂风在耳边炸响，失重感让秦卫东发出了这辈子最凄厉的尖叫。
然而，预想中的坠落并没有发生。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他们，苏九的身影在空中诡异地一折，避开了所有探照灯的光柱，如同一只夜枭，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的阴影之中。
那张来自“审计员”的请柬，就是战书。
而苏九的回应，简单直接。
你的规矩，我不听。
你的舞台，我不上。
游戏怎么玩，我说了算。
ps：这份来自“审计员”的请柬，你觉得会把苏九引向一个怎样离奇的“面试”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