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一，二二。
他们都在这时间匆匆而过。
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十九。
十九也一点点长大，会“姐姐”“姐姐”地叫我了。
她的笑容，好好看，就像美丽的花一样。
花？
我发誓，我一定会守护好她的笑容，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悲剧？
嗯，我不会让她和其它的孩子一样，离我而去。
可是，我要怎么守护她呢？
“不要摇了。”
十九很淘气，喜欢摇门。
摇得多了，灰色的人类就会过来，用精神控制的手段强行让十九睡着。
“睡觉咯，呼咻~”
但十九却觉得很好玩。
她睡得香甜。
光是看着她的甜美睡相，就能让我消除一切疲劳和悲伤，重新振作。
感谢上天，赐予了我这件珍贵的宝物。
我爱你啊，我的孩子。
在十九睡着的时候，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孩子。
愿你能幸福一生。
“甲十六，该合笼了。”
灰色的人类又在召唤我了。
我轻轻把孩子放下，跟他们离开。
十九，姐姐很快又有奶水喂你了。
……
十九在一点点长大，而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差。
奶水还可以保证，她还可以吃那些人类带来的食物。
但我心里却有种预感。
我要被处理了。
和我差不多大的傀儡已经没有多少了，我最近产下的也都是死胎，甚至怀不上了。
我不知道人类的标准，他们到底如何决定哪个傀儡要被处理，哪个不要。
但这种预感十分的强烈。
只有十九还陪着我，给我这寒夜中唯一的温暖。
只不过，我没想到或许是我先离开。
她能照顾好自己吗？会不会贪玩被人类惩罚？那些食物她吃得惯吗？
我真的好放心不下。
“甲十六。”
灰色的人类又在叫我了。
十九还在熟睡。
我不愿意打扰她的安眠，就这样跟着灰色的人类离开了。
……
很意外，他们带我来到了高墙之外。
更意外的是，我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来过这里。
不应该啊，我从没离开过那堵高墙，怎么会来过外面的世界？
蓝天，白云，绿草，鲜花。
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花香，好美好美。
他们带我来的这个地方，叫擂台。
他们要我在擂台上击败对手。
简单。
我受过很久的训练，我知道如何能让人类更好地操纵我获取胜利。
当我站上擂台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降临。
我来过吗？
没关系，战斗开始了。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好痛啊！！！
但我还是赢了。
人类们为我的操纵者欢呼，吵吵闹闹的。
没关系的，我很快就能恢复，能继续战斗……
但是第二场很快就来了，我只能带伤上场。
对手很强。
但没有关系。
胜负不在于我。
我只需要服从就好了。
好痛——
当我下台的时候，我的身体和意识都濒临破碎。
眼前的世界都是红的，连保持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甲十六，下一场的时间到了。”
我无法回应，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于是他们操纵我站了起来。
剧痛和精神恍惚让我几乎昏死过去。
可就在这时，我听见那个操纵者在向我说话：
“如果你死在这，就让甲十九陪你一起死。”
不要！只有她不可以！！！
我会赢的！我一定会赢的！你们不要碰她！！！！
……
擂台赛结束了。
我的操纵者以全胜战绩击败了所有对手。
天也黑了，星星出来了。
好美。
我无声地靠着红色的亭柱，看着那永远无法到达的星空和月亮。
我要死了。
唯有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的身体早就应该死了，但我的精神不想死。
我还想要见我的孩子一面。
我不想让孩子饿了却连口奶都吃不到，只能喝灰色人类给的难以下咽的汤。
我更不想让孩子睡醒以后找不到我，哭闹，害怕，吵得那些人类心烦，被惩罚。
我还要回去见她，至少要好好道个别啊！
可我的身体挪不出一步，光是靠在这柱子后面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雷血项目进展不错啊，转正了吧，屠兄。”
“恭喜恭喜，以后这拿得银子可就海了去了。”
我听见了人类的声音。
“教教我呗，为啥你管的项目就总能成功，我们连控制傀儡都费劲。”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挑傀儡的时候也分三六九等的，你要是嫌麻烦随机挑，那出问题是板上钉钉的啊。”
“哦？不知屠兄有何诀窍？”
“这傀儡啊，要么你有足够的精神力，一直压制他，压制的时间一长，他慢慢习惯了就老实了。”
“要是你精神力不行呢，那你就只能挑温顺的来。”
“屠兄，那什么样的傀儡最温顺呢？”
“哎，这你就问到点儿上了。最温顺的呢，就是带崽的母的，只要把崽放你手里，母的绝对要多乖有多乖，让干啥就干啥。”
“剩下的呢，年老的比年轻的温顺，母的比公的温顺。你要是精神力不够，就优先挑那些年纪大的母傀儡做项目，不然隔三岔五被他们咬两口，总出工伤，项目根本推进不下去。”
“屠兄高见，受教了。”
甲十六：……
人类睿智，强壮，美好，崇高。
傀儡天生就该服从人类。
“其次呢，就是别太贪。人手不够，养太多傀儡，你根本做不过来。”
“生出来的血脉杂的直接就处理掉，别抱侥幸心理说这个将来也能用来选育。”
“是能用，但费不费时间啊，咱们好不容易培养出高纯血脉了，完全没必要再用低纯的吭哧吭哧做，纯纯浪费时间和成本。“
“直接处理了就行，少占笼子。”
“哎对了屠兄，甲十六不是你一直留的种吗，今怎么拿她出来打擂台了啊，还弄得伤这么重？”
“不是我刚讲的都白说了是不？第一，我已经培养出高纯血脉了，没必要再用低纯的配种。”
“第二，她都生不了了我还留她干嘛，赶紧处理了少占笼子啊。”
“正好拉出来打波擂台，最后给我再赚点经费用。”
甲十六：……
“行了行了，别闲扯了，收拾收拾回育种所了。”
“你们几个，一会把今天带出来的那些傀儡都做好记忆删除啊。”
记忆删除！？
我仿佛突然惊醒一样。
这熟悉的感觉。
晴空，绿草，繁星，皓月。
还有那个曾经和我一起看星星的女孩！
“哈……啊……”
我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唯恐被那些人发现。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来过这里！和何瑶一起来的！
外面的世界，自由，幸福。
我大口地呼吸着这外面的空气，想把这幸福的味道牢牢印在脑海里。
我不想忘！
我不想忘啊！
何瑶，还有我的孩子，我都不想忘掉啊！
……
“行了，没听屠兄说吗，等明天就把她跟其它的废品一块处理了，还费那心做什么记忆清除。”
“累不累啊。听我的，一把全抹了就行，还能早点下班。”
“我知道这可能把人弄疯弄傻，但那也得过个一年半载的才有症状不是？没听屠兄说吗，明就处理掉她。”
“赶紧赶紧，伤成这样，随时都可能死在阵里，你还磨叽个屁啊。”
“对喽。你看她现在这样多乖啊，肯定没问题，保准啥也不记得了。”
“走了走了，下班喝酒去，今儿个我请。”
……
我不想忘！
我不要忘！！！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用上双手双脚，爬出一道鲜血淋漓的痕迹，我也要见我的孩子！！！
十九！十九！我的孩子！！！
“哈，哈哈……乖，十九，真，乖……你在，就好……”
牢房里，十九依旧是天真无邪的笑脸。
还好，还好你没出事。
“姐姐，饿了……”
“来，喝，十九，是个好孩子……”我跪在地上，解开胸衣，想要把十九抱起，可却实在用不上一点力气。
好在十九也乖巧，会主动靠过来喝。
这具身体已经到了崩毁的临界点，自己随时可能倒下。
但是不行……不是现在！
十九还没吃饱呢！我不能死在她面前，会吓到孩子的！
看着她的笑脸，我突然从心底翻出了无法抑制的悲伤。
没了我，她能过得好吗？
那些人会打她，会和我一样要她去战斗，会在她生不出孩子之后无情地把她处理掉。
不！绝不能让她成为第二个我！不要！！
“听着，姐姐要走了，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十九歪着头，样子可爱得要化了。
“十九，你不是傀儡，我也不是，你和那些穿灰衣服的人一样，都是人啊！”
“我们，是人！！”
“你要逃离这里，去外面，去高墙外面的世界。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和所有人一样，获得自由与幸福啊！”
九儿，真的好可爱……
光是看到这副笑脸，这辈子就值了啊。
“记住了吗，九儿，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啊！”
可爱……
不……
她没听明白吗……
是啊，她只是个孩子啊……
“让姐姐……让妈妈，为你起个名字吧。不叫十九了，妈妈给你起个人类的名字好不好？”
人类的名字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是，人类应该不会用数字做名字。
我想起了那个人类的名字“何瑶”。
‘你真的好厉害，果然是掌握雷电之力的奇迹呢。’
我看着九儿的脸，想把这上天赠与我的奇迹牢牢记住，直到最后那一刻。
“你就叫……紫电。”
紫电：“紫电？这是名字吗？我喜欢，姐姐，我喜欢这个名字！”
甲十六：“紫电，妈妈要走了，临走，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
紫电：“欸？可你不是我的姐姐吗？不要，姐姐是坏蛋，我才不听坏蛋的话。”
“姐姐姐姐姐姐，嘿嘿，姐姐~”
“姐姐！？姐姐？！！你怎么睡过去了？你没事吧！”
……
“很好，你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不但战力强大，而且雷血精纯，将来你的孩子都能继承很大一部分，好，太好了！”
“蛊道大会要开始了，我要带你去参加大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南域一流的蛊师。”
“不能再用编号称呼你了，得给你想个新名字，嗯……”
少女立刻回答：“紫电！我要叫紫电。”
“好，从今往后，紫电就是你的名号了。”
“让紫电这个名字，响彻整个南域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