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个不好说。”杜明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一会我去县城和镇上打听打听，说不定小妹就是随口说说，空穴来风呢。这都几十年没闹过灾荒了，哪能这么巧就赶上了。”
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年几乎没下过雨，小河都快干了，旱灾的苗头早就有了。
就在这时，赵大花端着一碗蒸蛋走了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娘，饭菜做好了。我自作主张包了饺子，还蒸了蛋……孩子们好久没吃过荤腥了，我就……”
“行了，这么热的天，放久了也会坏。”李兰叹了口气，对着她说，“多余的肉你切成块，用盐腌起来，这样能放得久点。”
“哎，谢谢娘！”赵大花喜出望外，连忙转身回厨房，吩咐儿媳把饺子端上桌。
墙角的两个小丫头，杜大丫和杜二丫，早就被饺子的香味勾得不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就连平时贪睡的三岁小孙子杜三宝，也被香味馋醒了。
他很乖，没哭闹，自己从床上爬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堂屋门口。
“哎哟，这不是三宝吗？都会自己下床走路了，真乖！”杜明芳看到他，笑着走过去，想抱抱他。
可杜三宝不认识她，往后躲了躲，迈着小短腿跑到杜大丫身边，紧紧拉着姐姐的衣角。
“三宝，这是三姑婆，桌上的好吃的，都是三姑婆买的。”杜大丫摸了摸弟弟的头，小声说道。
“姑……婆。”杜三宝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发音还不太清楚。
“这孩子，都三岁了，说话还不利索，真是急人。”赵大花笑着说道，眼里满是疼爱。
“孩子还小，不急，慢慢来。”杜明芳笑着说。
心里却忍不住感叹：‘现代的孩子衣食无忧，还总浪费粮食；可这里的孩子，连顿饱饭都难得吃上，真是……’
“哇，这跟过年一样，小姑姑您要是早来一些就好了，我们家都有半年没吃过油腥味了。”
杜方宇笑呵呵的说道。
“嗯嗯，以后小姑姑经常来，你们可不要嫌烦啊。”杜明芳笑呵呵说道。
“老三，盛一碗饺子，给你马奶奶送过去。”杜明芳突然开口说道！
马大桂是邻居，小时候也很照顾她们一家，有好东西也该想着点。
“哎，好，我这就去！”杨建西连忙应下，拿起碗就要盛饺子。
“怎么能让孩子去？要去也是你去！”李兰没好气地瞪了杜明芳一眼，“你马婶子看着你长大，你许久没回来，这次回来也该去看看她。”
“啊，哈哈，是是是，娘说的对，该我去！”杜明芳连忙接过碗，盛了满满一碗饺子，快步出了门。
“大桂婶子，您在家吗？”她站在马大桂家门外，大声喊道。
“谁啊？”屋里传来马大桂的声音。
“是我，明芳。”
“哎，来啦！”马大桂连忙打开门，看到笑盈盈的杜明芳，惊讶地说，“明芳？快进来坐！”
“不了婶子，家里煮了饺子，给您送一碗过来，您尝尝鲜。”杜明芳把碗塞到她手里，转身就往回走。
“哎，你这孩子，怎么不进屋坐会儿？”马大桂拿着碗，想叫住她。
“婶子您快吃吧，我先回去了！”杜明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已经进了自家大门。
这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脸上都有了笑容。
饭后，杜明芳看着锅里还剩下一些饺子，便打包了一份，准备给杜明河送去。
这次，李兰和杜明山没再阻拦——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杜家的人。
去到山脚的老宅前，杜明芳站在门外驻足了片刻——斑驳的土坯墙、褪色的木门，处处都印着原主小时候的零碎记忆，恍惚间还能想起跟着阿爷在院里晒玉米的模样。
当年爹娘带着原主从阿爷阿奶身边分出去后，这屋子就只剩两位老人住。后来阿爷阿奶相继走了，这里便彻底成了荒屋，直到二哥杜明河分家，才又重新住人。
“二哥，你在家吗？我是明芳啊！”杜明芳抱着怀里的小半袋米，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声音放得温和。
杨建西跟在后面，一手端着个小木盆，里面盛着满满当当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另一手拎着用油纸包好的一小块猪肉，是特意给二舅带的。
“谁啊？”屋里传来一声应答。
出来的却不是杜明河，而是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手里还拿着半件没缝完的衣裳，显然是刚才在屋里整理针线活。
杜明芳看着妇人的脸，顺着原主的记忆很快想了起来——这是村里的王寡妇。
她嫁到上林村不过五年，前两年男人上山砍柴时出了意外没了，留下个三岁大孩子，没过多久公爹也染病去世，只剩她们孤儿寡母过日子，平时在村里总是低着头，是个不惹眼的存在。
“明芳妹子，你二哥去地里了，进来坐会儿等他吧。”王寡妇放下手里的针线，侧身让开了门口。
杜明芳虽揣着现代灵魂，对男女之事没那么封建忌讳，可也清楚这古代乡间“人言可畏”，没多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眼角余光扫过王寡妇的脸，恰好撞见她盯着自己和杨建西手里的米袋、饺子时，眼里闪过的惊喜与贪婪，那眼神太直白，让她心里莫名膈应。
她本想着，若这女人本分些，能好好跟二哥过日子，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这份毫不掩饰的贪念，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
虽说这年代物资匮乏，别说一小块猪肉，就连点荤油都是稀罕物，可偏偏这眼神来自毁了二哥家庭、让他妻离子散的女人，就更让她添了几分反感。
“王平，你在我二哥家算什么事？”杜明芳放下米袋，语气冷了几分，“你一个寡妇，跟没和离的男人共处一室，就不觉得臊得慌？”
“谁说阿河哥没和离？要是没断干净，我也不敢光明正大住这儿！”王寡妇梗着脖子反驳，“再说了，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管起亲二哥的闲事，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