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听听，听听。”
赵远舟来劲了，眼神在卓翼宸和吴辞之间来回打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促狭。
“‘我……我们’，”他刻意模仿着卓翼宸方才的语气，拖长了语调，“这一个字改得，可真是意味深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小卓大人是想一个人扛起所有呢？”
那份笨拙的、无处安放的真心，被赵远舟如此直白地剖开，卓翼宸的耳廓瞬间烧了起来。
吴辞的目光杀向赵远舟。
若是往常，赵远舟被她这么一看，早就该见好就收了。可今天不一样。
虎落平阳被犬欺，翻身农奴把歌唱。
是时候讨回一点利息了。
卓翼宸看着赵远舟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眉心拧起。面无表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一直抱在怀里的云光剑换了个方向，剑柄对准了赵远舟，幽蓝的光直接怼在赵远舟脸上。
这小子，学坏了。
赵远舟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那副促狭的表情却不得不收敛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强行将话题扳回正轨，试图用一本正经的语气来掩盖方才的吃瘪。
“神木的线索，在司徒府。”
山海寸境只能去往知晓的地方，能驱动山海寸境的两妖都没去过司徒府，众人决定先回缉妖司休整。
英磊催动妖力，白色的烟雾再次升腾而起。
“都站过来些！”英磊招呼着。
众人陆续走进烟雾的范围，英磊见白玖还愣在火堆旁，出声提醒道：“小玖？走了！”
白玖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啊？哦，来了！”
他快步跟上队伍。只是双眼里，盛满了挥之不去的迷茫与惊惶。
司徒府……娘亲……
卓翼宸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回头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白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英磊留在原地，没有踏入烟雾的意思。
吴辞回头看他：“跟上。”
“统帅大人，我……”英磊吞吞吐吐地，显然还在想着之前所说的帮他爷爷英招山神一起多撑着些昆仑山，好让吴辞可以有更多时间休息。
吴辞再次重复了一遍：“跟上。”
在他们这些成年人死完之前，守护世间安危的责任，还轮不到这些未成年的孩子来扛。
卓翼宸眼神柔和的看向英磊，跟着补充：“你也是缉妖司小队的一员，我们……需要你。”
一股热流直冲鼻腔，英磊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白色的烟雾将众人包裹，视野在短暂的混沌后，重新聚焦。
昆仑山的风雪被隔绝在外，缉妖司庭院里熟悉的草木清香，混杂着午后阳光的暖意，扑面而来。
吴辞被安顿在她惯住的南厢房，卓翼宸端着一盆温热的水和干净的布巾进来时，她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显苍白。
卓翼宸将木盆轻轻放在榻边的矮几上，挽起袖子，将布巾浸入水中，仔细地拧干。
他拉过吴辞的手，用温热的布巾，将那只手整个包裹起来，先是轻轻捂了一会儿，待寒意散去些许，才开始仔细地擦拭。
擦过她的手背，擦过她掌心的纹路，连指缝间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污，都蘸着布巾的一角，一点一点温柔地揩去。
吴辞没睁眼，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擦完一只，又换了另一只。
直到温热的布巾轻轻覆上她的脸颊，她才终于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
那双灰蓝色的眼瞳里，盛满了未曾说出口的心疼与专注，像一片深邃而温暖的海。而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也映着窗外透进来的、细碎的阳光，温润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