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以为对方因自己而死的曾经伙伴相逢，还是免不了兵戎相见。
吴辞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下一瞬便已出现在离仑面前。裹挟着磅礴灵力的掌风直取面门，却在触及那具凡人躯壳的前一寸堪堪停住，化作一道劲风，将“齐小姐”鬓边的碎发尽数吹起。
离仑借着齐小姐的身体向后飘退，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他知道吴辞的软肋。
他见过她为了一个刚刚辱骂过她的凡人，在弱小的妖物面前，干脆利落地双膝跪地。她脸上没有半分羞辱，只有一片沉静。
这就是吴辞。
在她心中，她的尊严和人命相比，连上天平称量的资格都无。
强大、固执、天真到无可救药的蠢货，永远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凡人下死手。
“怎么？”离仑的声音通过齐小姐的声带发出，显得尖细而扭曲，“天下第一除妖师，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了吗？”
他话音未落，吴辞的第二击已然攻至。这一次不再是掌，而是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指风，贴着“齐小姐”的脖颈划过。
离仑再次借力飘退，动作轻盈得如同鬼魅。
吴辞继续跟上，在侧身避开攻击的间隙，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扭转身形。
金色的锁链自地面暴起，瞬间将离仑附身的齐小姐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吴辞的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起伏。
“你还是一样弱。”
“是啊，我弱。”他承认得干脆，话锋却陡然一转，目光越过吴辞，投向了她身后那道猩红的身影，“可再弱，也比某个跟着白泽神女却戴着面具，连用真名都不敢用的家伙要强。朱厌，我说得没错吧？”
文潇心绪复杂：“是你……”
文潇眼泪止不住地流，说不出是因为喜极而泣，还是因为委屈至极。
离仑不满文潇懦弱无能的表现，她竟然不恨自己被欺骗？
无趣。
离仑转向卓翼宸，带着挑衅：“虽说他身不由己，但你父兄确实是他亲手所杀。卓翼宸，你的血海深仇，不想报了吗？”
卓翼宸拧眉，为什么说朱厌杀人是身不由己？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离仑见众人神色各异，却无一人如他所愿的动摇，终于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把我杀了，就没人知道白泽令的下落了。”他带着恶意的笑，目光挑衅地看向众人，最后落在吴辞身上。
期待着一场众叛亲离的好戏，期待那道黑色的身影再一次被所有人孤立。
率先回应他的，是卓翼宸坚决的声音。
“赵远舟我自然会杀，但那之前，我要先清理干净你这等只会搬弄是非、藏头露尾的东西！”
卓翼宸目光凛然。
“至于白泽令的下落，你死之前，自会开口！”
离仑讥笑：“就凭你？”
众人视野盲区，被离仑操控的冉遗，硬生生从脖颈处撕下一片布满粘液的鳞片。
鱼鳞破空飞出，撞上凭空出现一面小小的拨浪鼓。爆发出妖异的红光。那片原本青黑的鳞片，被离仑的妖气与冉遗的梦力浸染，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朝着卓翼宸的心口疾射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连赵远舟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喝。
“离仑！”
几乎是同时，一道金色的半透明屏障在卓翼宸身前瞬间张开。
然而，那道血色流光之上，附着一缕微弱却纯粹的金色灵力。那是多年前，她为那只黑犬疗伤时，留在他精魄中的一丝灵力。此刻，却成了刺穿她自己盾牌的最锋利的矛。
血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结界。
吴辞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血光射向卓翼宸，瞳孔在那一刻收缩。她瞬间放弃了对离仑的压制，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光，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拦。
离仑挣脱了束缚，槐木枝接连攻向吴辞，其中一道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道血痕。
吴辞眼睁睁看着那枚血色的鳞片擦过她的指尖，没入了卓翼宸的心口。
卓翼宸身体剧震，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灰蓝色的眼瞳瞬间涣散，失去了焦距。
离仑挣脱了束缚，对着卓翼宸的方向伸出手，五指张开，然后轻轻一捻。
一团微弱的光从卓翼宸胸口飞出，落入离仑手中，化为齑粉。那是卓翼宸的兄长留给他让他不会被噩梦所扰的护身符。
“他逃避了这么久，”离仑看着怒不可遏的吴辞，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残忍的笑容，“今日，就让他好好地沉沦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