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把那块石头塞进灵囊的瞬间，手指在布袋口多绕了两圈。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头顶岩壁上那些扭曲如蛇的文字，然后转身就走。
李昊跟在后面，脚步有点发虚。他想问点什么，可张了开口又咽回去。刚才那一幕太邪门，花会动，字会呼吸，石头像是活的，谁碰谁死的那种。
他们沿着窄道往前走，空气渐渐变凉。通道两侧的石纹越来越密，像是有人拿刀一笔笔刻出来的符文，越往深处，越让人心里发毛。
“咱们……真不回头？”李昊终于憋不住了。
“回头干嘛？”墨轩头也不回，“回去给人当面首？”
“那也不能一直往前啊，万一再出个什么阵法，把咱俩炼成丹怎么办。”
墨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怕了？”
“我不怕！”李昊梗着脖子，“我是担心你乱来！”
墨轩咧嘴一笑，从腰间解下破剑，在地上轻轻一划。一道浅痕出现，紧接着地面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纹，像水面上被风吹皱的影子。
“我已经做了屏蔽。”他说，“异宝的能量波动被压住了，现在外面只能感觉到‘有事发生过’，但不知道我们在哪，也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李昊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好。”墨轩收起剑，“正因为只知道个大概，才会有人猜。猜多了，就有人不信邪，要亲自来看看。”
他把玉佩贴在灵囊上试了试，两者之间仍有轻微震动，频率稳定，像心跳同步。这说明屏蔽有效，但也意味着一旦靠近高阶感知者，还是可能暴露。
“所以接下来得演戏。”墨轩眯眼，“让他们以为我们慌了，乱了，内讧了。”
“啥？”李昊愣住，“你要诈自己人？”
“不是诈。”墨轩拍拍他肩膀，“是请客吃饭。既然有人想吃，那就开席。”
两人继续前行，天色渐暗时到了一处溪谷。墨轩选了个背风的坡地，让李昊生火做饭。他自己蹲在旁边，用剑尖在地上画了几道线，又抹掉，来回折腾了好几次。
“你在干啥？”李昊递过来一块烤肉。
“布个预警。”墨轩接过肉咬了一口，“有人盯着咱们，只是还没露脸。”
“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到了。”墨轩指了指心口，“玉佩刚才颤了一下，不是因为异宝，是因为有人用神识扫这边。”
李昊顿时紧张起来，四处张望：“在哪？是不是山那边？”
“别动。”墨轩按住他肩膀，“你看那边石头，反光有点不对劲。正常月光不会那么整齐地打在同一个角度。”
李昊顺着看去，果然，远处山脊上有块岩石表面泛着诡异的亮光，像是被人刻意调整过位置。
“这是……反窥镜？”他小声问。
“差不多。”墨轩冷笑，“低级手段，但挺烦人。”
他把灵囊放在火边，故意让它露出一角。火焰映照下，布袋边缘闪过一丝温润光泽。
“你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李昊盯着袋子，忍不住问。
“钥匙碎片。”墨轩说，“可能是打开某个大玩意儿的零件之一。”
“多大？”
“大到能改命的那种。”
李昊倒吸一口冷气：“那你岂不是成了香饽饽？”
“早就是了。”墨轩叼起一根草茎，“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没清静过。现在不过是又来一波新的。”
“那咱们还走吗？”
“当然走。”墨轩嚼着草茎，“不走才叫怂。问题是，怎么走才能不让别人跟着喝汤。”
李昊想了想：“要不我们分头行动？我引开他们，你带着东西先走。”
墨轩看了他一眼：“你傻？”
“我不是——”
“你是真傻。”墨轩打断他，“你以为那些人是冲宝物来的？他们是冲‘谁能拿到宝物’来的。你要是单独跑了，人家第一反应就是‘主菜溜了’，立马追你。我不跑，你也不跑，咱们一起演场戏。”
“演啥？”
“兄弟反目。”墨轩笑出声，“你抢我的包，我砍你一刀，血洒当场，然后你拿着假袋子逃命，我躺在地上装死。怎么样？”
“这也太假了吧？”
“假才好。”墨轩拍拍他脑袋，“越假越像演的，越像演的，他们就越信。”
夜深了，火堆快灭的时候，墨轩突然坐直身子。
“来了。”他低声说。
李昊立刻绷紧身体。他什么都没听见，但墨轩的表情告诉他，情况变了。
“三个人。”墨轩闭眼感受，“东北方向两个，西南一个，都在慢慢靠拢。不是一路的，应该是不同势力派来的探子。”
“现在动手？”
“不动。”墨轩睁开眼，“让他们盯，盯得越久越好。等他们觉得自己赢了，自然就会出手。”
第二天一早，墨轩故意放慢脚步，专挑松软的岩地走。每一步都留下清晰脚印，还在中途“不小心”掉了片衣角挂在荆棘上。
李昊看得直皱眉：“这也太明显了吧？”
“就是要明显。”墨轩低声，“他们得确信我们没发现，还得确信我们慌了。”
走到中午，前方出现一条岔路。墨轩看了看，忽然拉着李昊躲进一处石窟。
“干什么？”
“等。”墨轩掏出一块妖兽干肉，在地上抹了点血迹，“待会儿有人会来。”
不到两个时辰，三道黑影先后出现在路口。他们穿着不同制式的暗甲，彼此保持距离，显然互不信任。
“目标往南去了。”一人低声说。
“快追。”另一人急道，“别让天机阁的人抢先！”
“等等。”第三人蹲下查看地面，“这里有打斗痕迹，还有血。”
三人凑近一看，果然，岩石上有几道剑痕，旁边还有滴落的血迹，已经半凝固。
“他们内讧了！”第一个人大喜，“趁现在动手！”
墨轩在石窟里听得清楚，嘴角一扬。
“原来不止一家。”他轻声说，“好得很。”
他取出随身带的小刀，在石壁上刻下一行字：尔等行踪，早已尽知。
没留名，也没威胁，就这么静静留在那里。
然后他和李昊悄悄离开，换了一条隐蔽小路，朝着三十里外的U形山谷前进。
“你刻那句话有用吗？”李昊边走边问。
“有用。”墨轩说，“聪明人看到会怀疑，蠢人看到会心虚。不管是哪种，都会乱。”
“我们就这么等着他们自己撞上来？”
“不。”墨轩停下脚步，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和灵囊一模一样的布袋，“你拿着这个，待会儿在山坡上‘抢’我东西，记得把血抹多点。”
“然后呢？”
“然后你往东跑，我去西边藏起来。”墨轩眼神冷了下来，“等他们以为捡到便宜，自然会追着假货跑。到时候，我在高处看着，谁敢靠近真东西，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请君入瓮。”
李昊握紧假袋子，声音有点抖：“你真打算动手？”
“不然呢？”墨轩把草茎咬在嘴里，“让他们继续盯着我们？等更多人围上来？”
他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山谷。两面陡坡夹着一条窄道，出口像被掐住的喉咙。
“这地方不错。”他说，“适合关门打狗。”
李昊咽了口唾沫：“万一他们不来呢？”
墨轩笑了：“他们会来。”
“为什么？”
“因为人都贪。”墨轩拍拍他肩膀，“尤其是看到别人打架抢东西的时候。你越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他们越要想办法扒出来。”
他把真灵囊小心收进怀里，拍了拍胸口。
“现在，轮到我们钓鱼了。”
李昊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
墨轩望向山谷入口，阳光正好照在那片碎石坡上。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