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的石板路泛着潮湿的青光，两侧老旧木屋的窗棂里透出昏黄的灯，像困在巷弄里的倦眼。坂井幸子攥着符一递来的护符，指尖微微发颤，左眼的虹膜里隐约有银纹流转——那是变异阴阳眼进阶的征兆，三天前开始，她总能在夜里看到一些细密的光丝，像蛛丝般缠绕在街角那只老槐树精的树干上，师父说，那是妖物的契约节点。
“真的要签吗？”符一站在巷口，指尖凝着淡青色的雷纹，目光扫过暗街深处。这里是东京妖物聚集的灰色地带，白日里看着像废弃的市场，入夜后便成了精怪们的乐园，而幸子要找的那只“鬼怪级”妖物，据说是只活了百年的笔灵，因生前执念被困在一支古笔里，镇压在暗街最深处的“锁灵阁”。
幸子用力点头，左眼的银纹亮了亮：“我能感觉到它在等我。”她从布袋里掏出一支缠着红绳的毛笔，笔杆泛着温润的玉色，“上次来这里收妖，它帮我挡了致命一击，那些光丝……好像在跟我的眼睛呼应。”
符一接过古笔掂了掂，笔杆上残留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带着股墨香与檀香混合的味道。他能感觉到里面沉睡着一股不算暴戾的力量，更像困在时光里的执念。“鬼怪级妖物的契约不是儿戏，”他把笔递回去，语气严肃，“终生唯一契约，意味着你们的灵力会永远绑定，它若消亡，你也会折损阳寿；你若出事，它也会灵力溃散。”
“我知道。”幸子把笔抱在怀里，像抱着个易碎的宝贝，“师父说，我的阴阳眼变异后，普通符咒已经镇不住了，必须找个能承载力量的契约对象。这只笔灵生前是位书法家，性情温和，正好适合我。”
两人穿过挂着褪色灯笼的巷弄，脚步声在石板上敲出空旷的回响。暗街的妖物们似乎察觉到生人气息，屋顶上的猫又舔了舔爪子，缩回了阴影里；墙缝里的小妖怪探出半个脑袋，又被符一身上的雷劲惊得缩了回去。
锁灵阁是座石砌的小楼，门楣上挂着块发黑的木牌，上面“锁灵”二字被岁月磨得只剩轮廓。推开门时，铁锈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混合着旧墨和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响在脑海里。
幸子握紧古笔，左眼的银纹越发清晰：“是的，笔先生。”
符一环顾四周，阁楼里堆满了旧物，蛛网蒙着书架，唯有中央的石台上空着，石台边缘刻着镇压用的符文。他能看到石台上方悬浮着无数细密的光丝，像纺锤般缠绕成一团，而那些光丝的另一端，正与幸子左眼的银纹遥遥相连。
“小姑娘的眼睛开了灵窍，倒是与老夫合缘。”那声音带着笑意，石台上渐渐凝聚出一道虚影——一位穿着和服的老者，手里握着支同样的古笔，头发和胡须都像用墨染过般乌黑，“只是这契约一旦签下，可不是玩笑。”
“我想清楚了。”幸子上前一步，将怀里的古笔放在石台上，“您帮过我，我也想帮您解除镇压。而且……我能感觉到您的执念，是想完成那幅没写完的《墨竹图》吧？”
虚影愣了愣，随即抚掌笑起来：“好个通透的孩子！没错，老夫生前卡在最后一笔，死了都闭不上眼，才被锁在这里百年。你若能帮我了却心愿，这契约，老夫应了！”
符一上前一步，指尖的雷纹亮了亮：“笔先生，我得先确认你的灵力状态。”他屈指一弹，一道淡青色的雷光飞向虚影，却在触碰到的瞬间化作柔和的光雨——这是他独创的试探术，若对方心存恶意，雷光便会爆发出反噬之力。
光雨落在虚影上，老者的轮廓反而清晰了些，连和服上的墨竹纹样都显现出来。“小哥放心，老夫虽为妖物，却从未害过人。”老者的声音里带着坦然，“倒是你们人类，把老夫锁在这里，忘了当年是请我来镇压更凶的东西了。”
符一点点头，转向幸子：“契约节点在你左眼的银纹和它握笔的指尖，等会儿我会用雷劲护住你的心脉，你跟着心里的感觉走就行，别抗拒那些光丝。”他从怀里掏出张黄符，用灵力点燃，符纸化作金粉落在幸子肩头，“这是护心符，若有不对劲，我会立刻中断契约。”
幸子深吸一口气，走到石台前，伸出手轻轻按在古笔上。就在指尖触碰到笔杆的刹那，她左眼的银纹突然炸开，无数光丝从她眼中涌出，与石台上的光丝缠绕在一起，像织成了一张发光的网。
“以吾之眼为引，以汝之灵为契……”幸子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坚定，“愿结终生之约，共承祸福，不离不弃。”
“以吾之魂为证，以汝之念为凭……”老者的虚影也抬起手，与幸子的手隔着古笔相贴，“愿守此契，同生共息，直至魂散。”
光丝突然收紧，化作一道银白的光带，一头缠上幸子的手腕，一头连着石台上的古笔。幸子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符一立刻上前按住她的肩，将雷劲缓缓渡过去，帮她稳住翻涌的灵力。
“别怕，这是灵力融合的正常反应。”符一的声音沉稳，像定心丸，“感受它的执念，也让它感知你的心意，慢慢磨合。”
老者的虚影在光带中渐渐变淡，最终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古笔里。石台上的符文开始闪烁，镇压的力量随着契约成立而消退，古笔上的红绳自动解开，缠上幸子的手腕，与光带融为一体。
幸子喘着气，看着手腕上发光的红绳，左眼的银纹柔和了许多，像蒙了层月光。“我感觉到了……”她轻声说，“它在谢谢我。”
符一收回手，看着她手腕上的契约印记，松了口气：“成了。回去后记得先静养三天，别用阴阳眼过度，等灵力稳定了再说。”
幸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拿起古笔，笔杆此刻温热，像有了生命。两人走出锁灵阁时，暗街的灯笼似乎亮了些，屋顶的猫又探出头，这次没再躲闪，反而对着幸子摇了摇尾巴。
“以后有它陪着，你的眼睛应该能慢慢稳定下来。”符一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绳，语气轻松了些，“不过契约初期还是要多留意，若有灵力相冲的情况，立刻来找我。”
幸子抱着古笔，脸上漾着浅浅的笑，左眼的银纹在夜色里闪着柔和的光。暗街的风穿过巷弄，带着墨香的气息，像是在为这场跨越种族的契约送上祝福。符一跟在她身后，指尖的雷纹渐渐散去——看来这次冒险，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