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谷,丙字七号洞府。
隔绝禁制的光幕如水波荡漾,将外界一切喧嚣隔绝。洞府内,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的薄雾,在聚灵阵眼上方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倒悬的漏斗,源源不断地将谷中精纯的灵气汇聚于此。
齐浩宇盘膝坐于阵眼中央,双目紧闭,眉头却死死拧成一个川字。豆大的汗珠如同溪流,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滚落,砸在冰冷的石地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紧绷如铁,皮肤下,一道道细微的混沌色道纹如同活物般疯狂闪烁、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带来身体剧烈的颤抖。
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最细微的经脉分支中穿行、搅动!又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带着锯齿的冰棱,在脆弱的经脉内壁反复刮擦!《九转通脉诀》第一转的起始路线,如同一条遍布荆棘与熔岩的狭小隧道,而他新生的、带着混沌色泽的凝气境灵力,便是那强行开路的钻头!
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经脉撕裂感!灵力所过之处,狭窄淤塞的经脉被强行撑开、撕裂、又在《起源道经》和起源道体血脉的强悍恢复力下,艰难地弥合、拓宽。每一次弥合拓宽,都带来一丝微弱的通畅感,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剧烈的下一波撕裂!
这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痛苦,更是对意志的极致摧残!
“哼!这点疼……就受不了了?” 玉坠空间中,凌云子极度虚弱却依旧充满鄙夷的意念如同冰水浇头,“当年凌爷我重塑混沌道体时……那才叫……嘶……算了,懒得跟你这菜鸟说!《九转通脉诀》?破名字!不过路子还算凑合,够霸道!记住,经脉如河道,你这点混沌灵力就是开山裂石的洪流!淤塞?碾过去!狭窄?撑爆它!畏畏缩缩,像个娘们!给老子冲!”
凌云子的话如同鞭子,抽打着齐浩宇濒临崩溃的神经。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崩裂,鲜血混合着汗水流入口中,带来浓重的铁锈味。
“冲!”
心中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齐浩宇眼中血丝密布,彻底豁了出去!他不再小心翼翼地控制灵力推进的速度,而是催动《起源道经》,将凝气境一重的混沌灵力催发到极致!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带着混沌初开般的蛮横意志,狠狠撞向那狭窄淤塞的经脉!
轰——!!!
意识深处仿佛响起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剧痛瞬间飙升了十倍!齐浩宇身体猛地一弓,如同煮熟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闷哼!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七窍都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那条顽固淤塞的细小经脉分支,竟在混沌灵力的狂暴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拓宽了数倍!淤塞的杂质被蛮横地冲开、湮灭!一股前所未有的通畅感,如同甘泉,瞬间流遍那条被强行开辟的路径!
成了!第一条细小分支,强行贯通!
虽然代价惨烈,但这股豁出去的狠劲和混沌灵力的霸道,竟真的奏效了!效率远超之前小心翼翼的试探!
齐浩宇剧烈喘息着,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更加疯狂和坚定的火焰!
“凌爷……说得对……霸道……才是王道!”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经脉撕裂后的余痛和虚弱感,再次引导着混沌灵力洪流,如同狂暴的太古凶兽,狠狠冲向第二条、第三条……更加复杂、更加重要的经脉节点!
剧痛如潮水般一次次将他淹没,又在坚韧的意志和《起源道经》的支撑下一次次挣脱!每一次强行贯通,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抽搐和鲜血的渗出。他的气息在痛苦中起伏不定,但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却在一次次撕裂与修复中,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厚重!混沌毫光在皮肤下流转得越发急促,隐隐透出一种百炼成钢的坚韧光泽。
洞府内的灵气漩涡旋转得更加剧烈,疯狂涌入他体内,补充着消耗,也加剧着痛苦。
玉坠空间中,凌云子那点微光极其微弱地闪烁着,似乎也在默默关注着这场惨烈的“开脉”之战,偶尔会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安抚和引导意味的混沌气息悄然融入齐浩宇的经脉,在他即将崩溃的边缘,帮他稳住一丝心神,或者微妙地调整一下灵力冲击的角度,让效果最大化,痛苦稍减一丝。
时间,在十倍流速的混沌空间感知中,漫长如炼狱。而在外界,灵溪谷的阳光已经悄然西斜,在洞府门口投下长长的阴影。
***
丙字区域边缘,一座位置相对偏僻的洞府内。
张海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狭窄的石室内来回踱步。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怨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周通师兄冰冷的警告犹在耳边:“废物!连一个淬体境的杂役都搞不定!赵真传很不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探出他的底细,或者……让他消失!否则,你知道后果!”
后果?张海打了个寒颤。被当作弃子,无声无息地消失,或者被废掉修为扔进矿洞……他毫不怀疑周通和赵元昊的手段!
“齐浩宇……都是你逼我的!” 张海眼中闪过一丝歇斯底里的凶光。他猛地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一个通体漆黑、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玉瓶。瓶口用复杂的符篆封印着,里面隐约可见一团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液体。
“蚀灵腐心散……” 张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这是他早年执行某个阴私任务时偷偷截留的剧毒,能侵蚀灵力,腐坏心脉,凝气境以下触之必死!无色无味,混入饮食或灵气之中极难察觉。他原本想留着保命,但现在……
“丙字七号洞府……刚突破凝气境,根基不稳……正是下手的绝佳时机!” 张海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齐浩宇,你风光够了!该上路了!”
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杂役服饰,将玉瓶小心藏好,如同幽灵般溜出自己的洞府,借着暮色的掩护,朝着丙字七号洞府的方向潜行而去。
***
洞府内,炼狱般的痛苦依旧在持续。
齐浩宇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经脉被撕裂又强行修复的循环。他全身浴血,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痂和刚刚撕裂的伤口。气息极度虚弱,但精神却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在剧痛的淬火下,反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练和锐利!
《九转通脉诀》第一转的起始路线,十二条主要的分支脉络,已被他以最蛮横、最霸道的方式,强行贯通了九条!只剩下最后三条最复杂、最关键的节点!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但他的“混元呼吸”却运转得越发圆融。每一次悠长的吸气,洞府内浓郁的灵气便如同受到无形漩涡的牵引,疯狂涌入,被《起源道经》瞬间提纯炼化为精纯的混沌灵力。每一次悠长的吐气,都带着脏腑震荡的浊气和经脉撕裂后残留的淤血杂质。
他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对痛苦的忍耐力,在极限的压榨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提升着!
“最后三条!一鼓作气!”
齐浩宇眼中厉芒爆闪!他集中所有残存的精神意志,调动起体内那奔腾咆哮、却更加凝练雄浑的混沌灵力,如同三柄烧红的混沌巨钻,悍然同时撞向最后三条淤塞的经脉节点!
轰!轰!轰!
意识深处仿佛三颗星辰同时爆裂!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将他的意识撕扯得支离破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仰倒,口中鲜血狂喷!
“呃啊——!”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的刹那!
嗡!
玉坠空间内,凌云子那点微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极其微弱的混沌光华!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至高无上抚慰与修复意志的暖流,如同甘霖天降,瞬间涌入齐浩宇濒临崩溃的经脉和识海!
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
破碎的经脉在混沌暖流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贯通!
那三条顽固的节点,在混沌灵力洪流和这股外力加持下,如同朽木般轰然贯通!
一股难以言喻的、前所未有的通畅感,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席卷了那十二条被强行开辟的经脉网络!新生的混沌灵力在其中奔流咆哮,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灵力运转间,隐隐带起低沉的呼啸!
《九转通脉诀》第一转——十二脉通!
凝气境一重巅峰!距离二重,只隔一线!
齐浩宇猛地坐直身体,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淤血狂喷而出!但他眼中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精芒!成功了!以最惨烈的代价,换来了经脉的初步贯通!
然而,狂喜尚未褪去,一股冰冷、粘稠、带着致命恶意的气息,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极其突兀地穿透了洞府的隔绝禁制,瞬间锁定了他!
杀机!
齐浩宇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种混合着怨毒、恐惧和疯狂的杀意!来源——洞府之外!
与此同时,他那刚刚被《九转通脉诀》和混元呼吸大幅强化的五感,捕捉到了洞府石门禁制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扰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
张海!
这个名字瞬间浮现在齐浩宇脑海!也只有这条被逼到绝路的疯狗,才会在这种时候,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精准找到他突破后的虚弱期!更来不及思考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试图突破禁制!
生死危机,近在咫尺!
齐浩宇眼中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充斥!刚刚经历通脉炼狱的痛苦和狂暴,如同未熄的熔岩,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戾!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隐忍的杂役,而是刚刚以血与火打通经脉、踏入凝气境的修士!
他猛地抬手,指尖一缕凝练的、带着混沌色泽的灵力瞬间凝聚!不再是气血之力,而是真正的、属于凝气境的灵力!
“找死!”
一声冰冷的低喝,如同来自九幽寒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