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繁看着眼前的戚枫渔摇摇欲坠,眸光也晦暗了些许,不动声色把自己的剑往后撤了半寸,以防真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
胡言乱语半天,总算是让戚枫渔在惶然状态下信了他的鬼话。
不管是前世今生,即墨繁对戚枫渔从来没有过超越同门以上的情感,刚才那些话虽说在事实方面无可辩驳,可有关他心路历程的部分说出口就完完全全都是胡诌了。
所以他以前为什么每每只会在戚枫渔面前豁出命去......
云沧剑宗虽然全宗门上下加一起也凑不出几个好人,但坏成戚枫渔这种全自动闯祸机的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别人根本不会让他面临那么麻烦的局面,唯有戚枫渔一个,是那个最费油的灯。
但他用类似的手段麻烦其他人的时候也多了去了,现在情绪紧张之下,根本不会意识到这点纰漏。即墨繁只需要他动摇一瞬,目的就达到了。
他的确如戚枫渔一开始的想法那样,不愿意也没办法杀一个尚未开始作恶的恶人。
把他关起来也不现实,因为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相信戚枫渔背后藏着多少晦暗,这么多年费尽心力编织的谎言不是两三句话就能推翻的。
所以他只能引诱戚枫渔自己走入歧途。
戚枫渔很聪明,尤其对重生后的即墨繁更是无比警惕,即墨繁深知这一点,于是从一开始就盘算着走让他失去理智的路子。
而且这条路广义而言他已经走过两遍了。
第一个因此而出现问题的是黎歌越,第二个是沈昀。
他这才发现心魔这东西这么好用。
不用脏自己的手,却能名正言顺达成自己的目的。
至于他是如何找到戚枫渔所在之处的......
这还要仰赖于沈昀的自私自利。
他虽然意识到戚枫渔很危险,却仍然不愿意让自己陷于不义,于是他在找到戚枫渔的第一时间就给即墨繁飞了一纸通讯符。
他知道了即墨繁与戚枫渔之间化不开的仇怨,于是就想作壁上观,坐收渔利。
即墨繁对这件事倒是没有太多想法。
该死的一个也跑不了,不过有个先后顺序罢了。
看着戚枫渔在自己面前陷入混乱,即墨繁不动声色指尖微动,收起了刚刚绘制的逆转聚灵阵法。
他当然没有心魔,刚重生时那点苗头早被他掐灭了。
灵力里缠绕的黑色来源是萧妄言的魔气,他借过来一点骗人罢了。
不过令即墨繁觉得有些意外的是,戚枫渔居然一直都没有被心魔拖进深渊里。
他本身的实力就不济,这会更是身体里里外外到处是伤,按理来说根本无力抵御心魔侵体才对。
可戚枫渔居然就这么硬生生扛住了,咬牙到嘴角渗血,眼底也仍旧残留半分清明。
即墨繁皱了皱眉,他倒是没料到戚枫渔的意志力能这么强。
耳中忽然捕捉到不同寻常的动静。
即墨繁眸底闪过一丝什么。他很轻的啧了一声,在戚枫渔回过神打算开口以前,一掌劈在了他的后颈。
承载着病痛与心魔的躯壳根本顶不住,马上就软绵绵倒了下去,二人的身影旋即消失在原地。
空气静谧了片刻,才有几个身着云水蓝颜色的人影重新现身。
“宁师兄,你看这里!”
宁微生正皱眉在周遭寻觅,忽而被身后的同门唤了名字。
回头顺着他的手指去望,视线落点他瞥见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有血?”他低头探了探,“有水灵力残留,这可能就是少宗主留下的血迹。”
“少宗主受伤了?”旁边的同门不由得提高声音,“那我们得快些找到他才是啊!”
“我们来得已经很快了,沈长老一同我们联系就立马用传送符赶路,一秒钟都没耽误,怎么还是慢了一步。”
“是不是少宗主在躲着我们?”
“可他都受伤了,就算怕回去之后挨罚,他也应该先治好伤啊。”
“而且他受了伤,怎么还有能力跑得那么快的?不应当啊。”
“所以也许少宗主不是自己主动逃走的,而是被人带走的?”
“可周围没有第二人存在的痕迹......”
“都别讨论了。”宁微生皱眉叫停了这些人的嗡嗡声,“这些血的颜色很新鲜,少宗主一定不久之前还待在此地,我们快些散开,到周围寻找是否有踪迹。”
“是。”
*
戚枫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锁仙链绑了个严严实实。
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嘴巴手指头能动,其他地方连扭一下都费劲。
即墨繁没有把人拎回朝暝殿,而是就在不远处找了处山洞把他塞了进去。
洞口用植物掩抑,又设下结界,就算有人发现了异常,想短时间破开一个化神等阶的防御阵也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你又想干什么?”戚枫渔没有第一时间大喊大叫,他只用几秒钟就冷静下来,抬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即墨繁。
控制他的行动,让云沧剑宗的人找不到他,这些都只是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
戚枫渔很清楚即墨繁想做什么,只要逼他堕入魔道,那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再没有人能护得了他。
正道斩杀魔修,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他才能拼尽全力的抵御心魔,因他知道自己没有黎歌越那样的好运气,还有时间能迂回,到魔界求一线生机。
即墨繁给他的只会有死路一条。
现在他的心魔被方才忽然出现的外人打断,在意志力坚定的情况下,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出现。
原本应该是没什么悬念的......
但眼前的即墨繁整个人气质都和戚枫渔从前所认知的样子大相径庭。
以往的他好像冬日里铺满地面的细雪,亮晶晶的反射灿烂的阳光。
可现在阴沉沉好似海上冰山,谁都不知道冰山下还凝着多少寒意。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即墨繁伸手挥了一道剑气,小洞窟里面本来有一汪浅浅的泉水,被寒气这就冻成了一块石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