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
当这两个字，轻轻地，从高育良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祁同伟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这位恩师，那，虽然穿着囚服，但，腰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与高育良之间，那段，亦师亦友，亦敌亦友的复杂纠葛，算是，彻底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而，汉东，一个属于高育良的时代，也，彻底地，落下了帷幕。
祁同伟，在空无一人的谈话室里，静静地，坐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拿起了手机。
将，高育良，在最后，送给他的那份“礼物”——关于“汉东银行副行长”的那条线索，匿名地，用加密的短信，发送到了，一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上。
他，没有署名。
但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侯亮平，一定，看得懂。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走出了这间，充满了压抑和人性挣扎的房间。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知道。
汉东的天，虽然晴了。
但，一场，更大的，足以，将整个官场都清洗一遍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酝???酿。
……
省纪委，审讯室。
所有人都以为，高育良，会像之前的丁义珍一样，顽抗到底。
然而，所有人都，想错了。
在，与祁同伟，进行完那场，最后的“师生对话”之后。
高育良，仿佛，彻底地，放下了，所有的，思想包袱。
他，回归到了，一个，最纯粹的，法学教授的身份。
他，没有等审讯人员开口。
就主动地，将自己，这几十年来，所有的，违纪违法行为，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底朝天。
从，他收的第一笔贿赂，到，他与高小凤的“不正当关系”，再到，他，在赵家的威逼利诱下，为他们，充当“保护伞”的种种罪行……
他，说得，很平静，很坦然。
像一个学者，在冷静地，解剖着，自己那具，早已被权力病毒，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尸体。
他的坦白，让在场的，所有，身经百战的纪委干部，都感到了，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交代完自己所有的问题之后。
高育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要，检举！
他，要，揭发！
他，要将他所知道的，所有，隐藏在汉东官场水面之下的，那些，肮脏的、龌龊的、见不得光的……秘密，都公之于众！
“我，要检举，前省委书记赵立春！”
“他在汉东主政期间，利用职权，为其子赵瑞龙，非法批-准了，数十个，价值上百亿的地产项目！”
“我，要检举，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
“他，与赵家，存在不正当的利益输送！他的女儿梁璐，名下，就有好几家，与山水庄园，有业务往来的空壳公司！”
“我，还要检举……”
他，像一个，疯了的赌徒。
在，输光了所有筹码之后，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掀桌子！
他，不仅，要将自己，曾经的“政敌”，都拉下水！
他，更是，将他“汉大帮”内部，那些，早已腐化变质的“自己人”，也毫不留情地，给出卖了！
他，以一种，“自爆”式的方式，向整个，他曾经无比热爱，如今，却又无比憎恨的汉东官场，发起了，最后的……疯狂报复！
他，要让所有的人，都下来，陪他！
……
当高育良这份，长达数十页的、堪称“汉东官场百丑图”的检举材料，被送到省委书记沙瑞金的案头时。
饶是，沙瑞金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封疆大吏，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着那份，密密麻麻的名单。
名单上，涉及的，从省委常委，到市县的一把手，竟然，多达，上百人！
整个汉东的官场，几乎，已经烂掉了，一半！
“好！好！好！”
沙瑞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无边的，冰冷的……怒火！
“真是，触目惊心！骇人听闻啊！”
他，当机立断，立刻，召开了，省委常委紧急扩大会议！
会议上，他，拿着高育良的这份“投名状”，对着，在场，所有，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常委们，说出了一番，充满了杀气的话。
“同志们！”
“刮骨疗毒，壮士断腕！”
“时候，到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
整个汉东省，都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官场大地震”之中！
省纪委和省检察院的办案人员，如同，从天而降的“黑白无常”，频繁地，出现在，各个机关单位的大楼里。
几乎每一天，都有，官员落马的消息，传出来。
今天，是交通厅的厅长，被“双规”。
明天，是林城市的市长，被“带走调查”。
后天，又是……
风声鹤唳！
人人自危！
整个汉东的官场，都笼罩在一种，末日来临般的恐惧之中！
而，作为这场风暴的“执行者”之一。
侯亮平，则彻底地，进入了“工作狂”的模式。
他，几乎是，吃住都在办公室，每天，只睡不到四个小时。
他，像一台，永不疲惫的机器，疯狂地，提审着，一个又一个，被送进来的贪官污吏。
他，享受着这种，将罪恶，一一清扫干净的……快感。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会看着，自己手中，那份，由祁同伟“提供”的线索，陷入长久的沉思。
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宿敌”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士兵。
而祁同伟，则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在后方，不断地，为他，提供着，最精准的“炮火坐标”。
这种感觉，很奇怪。
也很……憋屈。
……
而，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
祁同伟，却像是，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侠客。
他，将所有的舞台，都暂时，交给了侯亮平和沙瑞金。
他，则开始，处理，另一件，对他而言，更重要的……“私事”。
他，独自一人，驱车，来到了，汉东省精神卫生中心。
他，要去见，一个，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
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