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汐公寓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木质香薰的余韵。
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姿态慵懒,像一只正在打盹的猫。
手机屏幕的光,在她深紫色的眼眸中跳跃。
屏幕里,那个身穿常盘台校服的身影,刚刚结束了一场无声的“执法”。
弹幕沸腾了。
【正道的光!】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这才是coser该有的样子啊!】
天汐看着这些狂热的赞美,嘴角轻轻撇了一下。
“演得真像。”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旁人听不懂的意味。
只有她知道,屏幕里那个人,根本不是在“演”。
那是凌天。
一个把对角色的理解,拆解成无数个行为模块,然后在现实世界里进行组装的疯子。
根本不是在扮演正义。
在那一刻,他就是他自己所理解的,名为风纪的本身。
其他观众看到的是他的“正义感”。
天汐看到的,却是另一件东西。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调出了直播间的在线地图。
一个代表着主播位置的红色光点,正在商业街的地图上缓缓移动。
“奇怪。”
天汐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移动轨迹,太过流畅,目的性太强。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像普通游客那样走走停停,东张西望。
走的每一步,转的每一个弯,都像是在执行一道预设好的程序。
扶起共享单车的地方,是一个人流交叉口。
帮母亲推婴儿车的地方,是监控的边缘区域。
他选择互动的每一个地点,都恰到好处,既能被镜头清晰捕捉,又不会过分阻碍交通。
这不像是随性而为。
天汐关掉了地图,身体从沙发上坐直了一些。
她闭上眼睛。
脑海中,一幅高清的、立体的江城大学城商业街地图,瞬间展开。
那是她前几天为了寻找外景地,亲自用脚步丈量过的区域。
每一个店铺的位置,每一条小巷的走向,都清晰地刻印在她的记忆里。
然后,她将直播中,“白井黑子”走过的路线,像一条发光的丝线,覆盖在了自己的记忆地图上。
对比,开始。
起初,路线的重合度并不高。
可当那条光线,移动到商业街的后半段时……
天汐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收缩。
那个位置!
直播里,“白井黑子”刚刚经过的那家炸鸡店!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采风时,曾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在那家店对面的巷口,停留了足足五分钟!
当时,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
天汐的手指有些发冷。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猜测,像电流一样窜过她的大脑。
她飞快地回放直播。
将画面定格在“白井黑子”路过街头艺人的那一幕。
那个街头艺人所在的位置,恰好是整条街上,视野最开阔,也最容易聚集人群的地点之一!
那天……
那个戴口罩的男人,也曾在那里驻足,用平板的摄像头,对着周围的环境扫了一圈!
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巧合!
天汐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狂跳。
她终于明白了。
凌天今天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即兴的沉浸式表演。
这是一场……提前踩点,规划路线,甚至可能预设了突发事件应对方案的,完美的“城市巡游”!
他帮助的每一个人,他维护的每一处秩序,都在他的剧本之内!
这个人……
天汐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彻底坐直,睡袍顺着肩膀滑落也毫不在意。
她原以为,凌天只是一个在技术和扮演上,天赋异禀的“怪物”。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那份所谓的天赋背后,是一种滴水不漏,将一切都纳入计算的恐怖掌控力。
他不是演员。
他是导演。
是编剧。
是这场席卷了数十万人目光的“沉浸式戏剧”的,唯一主宰。
这种运筹帷幄的专业精神,让天汐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的震撼。
紧随而来的,却是一股更加强烈的,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凌天。
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原来……你早就把考卷和答案,都准备好了啊。”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依旧一丝不苟巡逻的背影,喃喃自语。
就在她为这个发现而心神激荡时,直播的画面里,凌天转过了一个街角。
天汐的瞳孔,再一次猛地收缩。
那个方向!
是那条小巷!
那条阴暗、狭窄,尽头处有一台Atm机的后巷!
她记得,那天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在那条巷子里待的时间最久!
他要做什么?
天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今晚这场大戏的真正高潮,即将来临。
直播画面中,凌天正一步步走向那条漆黑的小巷入口。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隔绝。
直播间的弹幕也慢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什么。
突然!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毫无征兆地从那条小巷深处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