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新翻的泥土,万物复苏,尽显生机。
封铁头在那十三亩芝麻沟地头,用胳膊粗的树枝和黄泥巴,搭起个能住宿的窝棚。棚顶铺了层厚实的麦秸,好歹能遮风挡雨。
本来这盖窝棚的桥段在费左氏抽地矛盾之后,可丁锋的到来起了蝴蝶效应,绣绣并没有嫁给大脚,这让一切都起了变化。
铁头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子,黝黑的脸上透着狠劲。
地是佃费左氏的,可他铁头要凭这双手,在这地里刨出食,刨出希望,让村里人,特别是让那个望牛山上的丁锋瞧瞧。
他盘算着,一定要还清债务,存粮娶费银子。
汉子正喘着气干活,擦汗的功夫正瞧见山坡小道上银子挎着篮,正弯腰挖着刚冒头的野菜芽。
那细溜溜的腰身,在泛绿的田埂上显得格外扎眼。
铁头几步就冲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银子。
银子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铁头,脸上闪过惊慌,手下意识攥紧了篮子。
“铁头哥,你干什么?松手。”
铁头喘着粗气,撒开了手,指着那新搭的窝棚。
“银子你瞧,那是俺盖的,从今起俺就睡这儿,守着这十三亩地,拼了命也要把地种好,秋后多打粮食,等交了租子,还了债,俺就带着粮明媒正娶把你接过来。”
他说得又急又冲,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银子脸上。
银子被他这模样吓住了,讷讷地往后缩:“铁头哥,你别胡说,谁要嫁给你?”
铁头见她躲闪,心里又急又恼,一股血气上涌,猛地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将银子紧紧搂住。
“俺没胡说,你表哥看不起俺,俺就要做出样来给他看。”
银子篮子脱手,野菜撒了一地,她拼命挣扎,脸涨得通红。
可铁头那身力气,她哪里挣得脱。
“放开,铁头你放开我。”
“银子,你跟了俺,俺有一口吃的就绝不饿着你,俺有的是力气。”
“你放开,不放我可喊了。”
铁头放开手,愤愤道:“银子你是不是看上你表哥了?他有钱能买宅子买地,可他对你能有真心?再说他都娶了马子窝爬出来的那块烂肉,你去也是做小,俺不一样,俺心里就你一个。”
“那是我表哥,你别这样说。”
“不说,那你信俺能攒粮食娶你不?”
费银子点了点头,铁头得到了肯定兴奋的抱起她转了好几圈,接着在田埂上狂奔。
“银子你等着,俺铁头一定娶你。”
银子微微笑了笑:“别说了,俺去捡野菜了。”
转天望牛山脚下的工地上,费大肚子刚歇下封四就凑过来递烟袋。
“大肚,听说了没?铁头那小子魔怔了,在地头硬抱住银子不撒手,把他娘气得够呛,人家可看不上你家这么多张嘴。”
费大肚子嗤笑一声,吐出口烟圈:“抱一下能咋?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俺家银子可是正经姑娘,再说俺外甥锋哥儿能看着自家表妹吃亏?铁头娘看不上俺?俺还看不上他家呢,孤儿寡母的,占着肥田都揭不开锅,什么玩意。”
他心里其实有点虚,但嘴上不能软。
“那是,丁爷如今是这号人物。”
封四翘起大拇指,随即话锋一转,凑得更近。
“我听说你前阵子想去县城那几家宝局子耍两手,都让人给拦回来了?”
费大肚子脸色一僵:“哼,那帮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估计是锋哥儿打了招呼,不让咱村的锄地汉进。”
“要我说,丁爷这也是为咱好,可你看咱现在天天在这干活,工钱现结,手头也活泛了不是?”
“咋?你又要骗我钱?我这账可刚跟锋哥儿结清。”
“骗你干什么?俺就觉着天天守着家里的黄脸婆有啥劲?县城里不光有宝局,那还有暗门子,那里的娘们才叫水灵呢,喝个小酒听个曲儿才叫爷们过的日子,咋样,哪天收了工,咱哥俩去开开荤?”
费大肚子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嘴上却还硬着:“胡说啥呢,俺可不是那样人,去那暖和一阵,有那钱买个棉袄暖和三冬。”
暮色下工地的扎觅汉领了工钱散去,费大肚子到底是被封四说动了,他俩揣着工钱找到了郭龟腰。
前文书中说过,郭龟腰天生驼背,祖辈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到他这代靠走脚贩盐攒下了不少钱。
他有个患哮喘的老婆,无法满足他的欲望,这货就经常逛窑子,对风月之事十分了解。
此刻这罗锅歪斜地坐在车辕上,封四和费大肚交了大洋,他便让俩人上了骡子车。
骡车往县城走着,封四坐在车厢里问:“郭兄弟,你说带我们去的地方真有乐子?”
郭龟腰慢悠悠转过头,眼皮耷拉着:“四叔,瞧你这话问的,我郭龟腰在县城里走动,讲的就是个信义,两个大洋,保管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真正的女人,比你们家里那只会生娃的病婆子强出十万八千里去。”
费大肚子道:“你婆娘不也是个痨病鬼?俺就怕糟蹋钱,这够贵了,你不会骗俺们吧。”
郭龟腰嗤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活一辈子土里刨食,裤腰带勒得死紧图个啥?我跟你俩说县城里我养了个娘们儿,不花钱还能给我赚钱,这可不是一般的窑姐儿,大名露露外号叫活动画。”
封四奇道:“怎么叫活动画?和画里的美人一样?”
郭龟腰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嗨,你不懂了吧,不说身段皮肉,雪一样的皮囊,这姐儿身上,有个绝妙的奥秘。”
费大肚子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啥奥秘?”
骡车拐上稍显平坦的官道,郭龟腰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寻常女人不过是那么回事,可这露露么?那可不一般啊。”
他故意停顿,吊足了二人的胃口,等了一会才接着念叨:“她那两边腰窝儿里,纹着一对活灵活现的红鲤鱼,一扭身段,就跟真要游起来似的,这还不算奇,奇的是……”
郭龟腰冲封四和费大肚分别耳语,惊得俩人张着嘴都合不上。
费大肚说:“这是人么?莫不是牲口成了精?”
郭龟腰不屑:“你懂什么?这叫天生的异象,要不是她为了弟弟攒钱,落到了我手里,早让不知道哪个大帅收房当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