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而略显焦灼的日子又过去了一天。上午的例行砍柴和周边巡查一无所获,陷阱那边也毫无动静。午时,四人回到山洞,洞内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小敏正将几块熏肉和葛根放在火边加热。连续的高强度劳作和紧张等待消耗巨大,热食是恢复体力的关键。
就在他们围坐在火堆旁,准备用餐时——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夹杂着一种尖锐刺耳的嘶鸣,猛地从上游方向传来!声音穿透寂静的雪原,震得洞壁似乎都微微一颤!
四人瞬间弹起,手中的食物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陷阱!”阿伦第一个吼出声,脸上瞬间布满兴奋与紧张的红潮,“是它!绝对是它!听这动静!”
林远心脏狂跳,但极度冷静下来,语速极快地下令:“抄家伙!长矛、弓箭、信号枪都带上!阿伦,再抱一大捆结实的藤绳!凯拉,小敏,准备急救包!快!”
没有半分犹豫,饥饿和疲惫被抛到九霄云外。不到一分钟,四人已全副武装,冲出山洞,沿着踩实的雪径向上游隘口狂奔。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林中回荡。
越靠近隘口,声音越发清晰恐怖。巨大的咆哮声、沉重的撞击声、以及利爪疯狂刨抓土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心悸。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腥臊气。
冲到隘口边缘,眼前的景象让四人倒吸一口冷气!
陷阱成功了!那只庞大的巨蜥果然落入了深坑!但它并未被尖桩立即杀死!坑底,它疯狂地扭动着布满厚重鳞甲的庞大身躯,几根尖桩刺穿了它的腹部和后肢,暗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坑底泥土,但它依然生命力顽强!粗壮有力的尾巴疯狂抽打着坑壁,激起碎石飞溅;布满獠牙的巨口不断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黄色的竖瞳因痛苦和暴怒而缩成一条细线。它正试图用前肢扒着坑壁向上爬!每一次发力,都让加固过的坑沿簌簌落土!
“它想爬上来!”凯拉脸色发白,立刻张弓搭箭,“快攻击!不能让它出来!”
“攻击!”林远怒吼,手中长矛已如标枪般奋力掷出!长矛划过一道弧线,狠狠扎在巨蜥奋力扒坑的右前肢肩胛处!但鳞甲异常坚韧,矛尖入肉不深,反而激得巨蜥更加狂暴!
阿伦的鱼叉也几乎同时飞到,刺中了巨蜥的颈部侧面,同样难以造成致命伤。凯拉连射三箭,箭矢叮当作响,大多被鳞甲弹开,只有一支勉强射中了相对柔软的嘴角,更是引来一阵疯狂的甩头。
常规武器难以致命!而巨蜥在剧痛和求生的本能下,攀爬的速度竟然在加快!一只前爪已经搭上了坑沿!
“不行!伤不了要害!”阿伦急得双眼赤红,捡起地上的石块就往下砸。林远和凯拉也立刻效仿,大小不一的石头如雨点般落下,砸在巨蜥的头、背、爪上,虽然砰砰作响,但最多只能造成一些挫伤,无法阻止它。
“用火!”林远当机立断,想起了这东西畏光的习性,“阿伦,跟我砍些湿柴!要容易冒烟的!凯拉,你和小敏继续用石头和箭干扰它!拖住!”
危急关头,分工明确。凯拉和小敏继续用石块和箭矢攻击巨蜥的头部和眼睛,尽力干扰其攀爬。林远和阿伦则疯了一般,用石斧和砍刀劈砍隘口附近带着积雪的湿冷灌木和树枝。他们专挑那些半干不湿、容易产生浓烟的枝条。
“扔下去!”林远大吼。两人将大量湿冷的树枝奋力推下深坑!树枝落在坑底,覆盖在巨蜥身上和火焰旁(坑底原本有些干燥引火物)。然而,仅有湿柴,没有明火,浓烟并未立刻产生。
“需要火源!”凯拉喊道,“坑底太深,我们的火把扔下去可能就灭了!”
“回山洞取火!”林远瞬间做出决断,语速飞快,“阿伦,你脚程快,立刻跑回去,用那个大树皮容器装几块烧得最旺的炭火,小心覆盖好,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拖住它!”
“明白!”阿伦毫不迟疑,转身就像离弦之箭般向山洞方向冲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剩下的三人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巨蜥因为持续的攻击而更加狂躁,扒住坑沿的前爪又向上挪动了几分!林远和凯拉几乎是不间断地将能找到的所有石块、以及之前砍伐准备当柴火的粗树枝向下砸去。小敏也鼓起勇气,用削尖的长木棍向下猛捅,试图戳伤巨蜥的眼睛或口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林远和凯拉的手臂因为连续投掷而酸麻肿胀,虎口震裂,汗水浸湿了内衬,在寒风中冰冷刺骨。坑底的巨蜥咆哮连连,挣扎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巨蜥的头部几乎要探出坑沿的千钧一发之际——
“火来了!”阿伦的吼声从后方传来!只见他抱着一个用大片树皮紧紧卷成的筒状物,筒口冒着缕缕青烟,以惊人的速度狂奔而回!
“快!”林远让开位置。阿伦冲到坑边,看准位置,将树皮筒奋力扔向坑底巨蜥身躯的中段!树皮筒在空中散开,里面烧红的炭块和灼热的灰烬天女散花般落下,洒在巨蜥背上和坑底的干燥杂物上!
“噗——”几处火星立刻引燃了干燥的树叶和细枝,火苗窜起!紧接着,火焰迅速蔓延到刚刚扔下的湿冷树枝上——
“轰!”大量的浓烟瞬间爆发出来!刺鼻的白色烟雾滚滚而上,迅速笼罩了整个深坑!
“嘶——!!!”浓烟和火焰显然起到了效果!巨蜥对火光和烟雾表现出极大的恐惧和不适,发出凄厉的惨叫,扒坑的动作猛然一滞,下意识地向后缩去,疯狂甩动头部,试图避开火焰的灼烧和浓烟的熏呛!
“有效!继续加柴!”林远看到希望,更加奋力地搬运树枝。阿伦和林远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将周围能砍到的所有灌木湿柴都清空,不断投入坑中。凯拉和小敏也拼命帮忙。
坑底很快变成了一个浓烟滚滚的火葬场。火焰不大,但烟雾极浓,持续灼烧和熏呛着巨蜥的皮肤、眼睛和呼吸系统。它痛苦地翻滚、嘶吼,声音逐渐从暴怒变成了哀鸣。尖桩在它的挣扎中造成更大的撕裂伤,鲜血汩汩涌出。
这个过程持续了漫长而煎熬的一个多小时。四人精疲力尽,浑身被烟熏得漆黑,手臂因不断投掷和砍伐而酸痛麻木。坑底的动静渐渐变小,嘶吼声变成了无力的喘息。
烟雾稍散,他们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巨蜥瘫在坑底,身上多处被熏黑烧伤,插着几根箭矢和长矛,鲜血几乎浸透了身下的土地,只有腹部还在微微起伏。
“差不多了……”阿伦喘着粗气,抓起长矛,“我再给它一下!”
“小心!”林远拉住他。濒死的野兽最危险。他示意大家后退,自己捡起一块大石,用力砸向巨蜥的脑袋。
“砰!”一声闷响。巨蜥的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隘口。只有未燃尽的树枝发出的噼啪声,和四人剧烈的心跳与喘息声。
成功了。他们真的干掉了这个庞然大物。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涌上心头,巨大的疲惫感和处理后续工作的现实便压了下来。这巨蜥的尸体如何处理?如何运回山洞?大量的肉、皮、甚至可能有用的骨骼和利爪……
“先回去。”林远看着即将西沉的日头,做出了决定,“天快黑了,这里不安全。明天一早,带上所有工具,再来处理。把坑掩埋一下,免得引来别的家伙。”
四人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带着满身的烟尘和血腥气,踏着夕阳的余晖返回山洞。这一战,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和心神。洞内温暖的篝火和食物,此刻显得无比珍贵。他们完成了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代价巨大,而战利品的处理,将是明天又一个严峻的挑战。夜色中,上游那个填埋着巨蜥的深坑,像一个沉默的墓碑,标志着这片雪原上一个顶级掠食者的终结,也见证了四个幸存者顽强求生的又一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