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嗡——呜——嗡——”
刺耳又带着几分嘶哑的警报声,开始在总务司核心枢机殿内回荡,失去了往日清脆急促的节奏,仿佛一个垂死病人在艰难喘息。悬挂在殿顶,代表“福报系统”整体状态的“天道晶石”,原本璀璨夺目的光芒此刻变得明灭不定,内部甚至隐隐浮现出几丝不祥的黑色纹路。
“怎么回事?!晶石稳定度跌破七成了!”李长寿对着负责维护系统的仙吏们咆哮,原本仙风道骨的形象荡然无存,眼窝深陷,头发散乱。
“回…回司长!”一个仙吏面如土色,声音颤抖,“系统算力负载已超过临界值!天魔攻击数据流、内部负面情绪反馈、还有…还有西方那套管理云的试探性接入请求,三方数据洪流几乎冲垮了我们的核心过滤仙阵!现在…现在系统已经开始出现逻辑紊乱和指令冲突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前线一位天将的通讯玉符疯狂闪烁,同时接收到了三条来自总务司的指令:
【甲字令:你部立即向左翼机动,配合玄甲营围剿突入之敌。】
【乙字令:你部死守现有阵地,一步不退,等待后续支援。】
【丙字令:你部立即后撤至第二防线,接管丙五区防御。】
三条指令,三个截然相反的方向。那天将看着玉符,一口逆血差点喷出来,最终只能悲愤地吼道:“老子哪也不去!就跟魔崽子死磕在这儿了!”
更荒谬的事情还在发生。一支负责运输急救丹药的仙鹤小队,按照系统最新规划(但实则是十分钟前已失效)的“安全航线”飞行,结果一头扎进了天魔的包围圈,整支小队连同宝贵的丹药瞬间化为飞灰。而系统在事后给出的报告竟然是:“运输单位偏离预定航线,遭遇不可抗力,损失已计入正常战损。”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李长寿在枢机殿内焦躁地踱步,系统错误的报告雪片般飞来,每一份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他不能失去对系统的控制,那是总务司权力的根基,也是玉帝对他信任的体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布满了血丝,闪过一丝疯狂,“启动‘紧急净化协议’!最高权限!将所有不按系统流程行事、扰乱天庭秩序的单位,标记为‘系统病毒’!授权天规执行队,进行武力缉拿与仙力限制!”
此令一出,举座皆惊。有仙官试图劝阻:“司长,三思啊!现在大敌当前,此举无疑是自断臂膀……”
“攘外必先安内!”李长寿粗暴地打断,“内部都不能统一号令,如何抵御外敌?执行命令!”
瞬间,云芷和她的游击队员们,以及部分在“生存网络”中活跃、并未完全遵循死板指令的仙官,他们的身份玉符上立刻被标记上了一个猩红的、不断闪烁的“毒”字。他们的仙力供应被大幅限制,甚至直接切断,同时,一队队面无表情、完全听命于总务司系统的天规执行队,开始四处缉拿这些“病毒”。
天庭内部,一场荒谬而残酷的“内战”爆发了。
云芷刚刚带领队员们击退了一小股渗透进来的天魔,还未来得及喘息,就发现自己仙力运转滞涩,身份玉符发出刺目红光。紧接着,一队天规执行队便围了上来。
“巡天司云芷,你已被标记为‘系统病毒’,放弃抵抗,接受净化!”执行队队长冰冷地说道,手中锁仙链哗啦作响。
“病毒?”云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身后狼藉的战场和疲惫但眼神坚定的队员们,“我们在杀敌!我们在保护天庭!你们不去前线,反倒来抓我们?李长寿是瞎了吗?!”
“辱骂上官,罪加一等!”队长不为所动,锁仙链化作金光袭来。
游击队员们奋力抵抗,但他们仙力被限,面对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的执行队,顿时落入下风,不断有人受伤被擒。
就在云芷也要被锁链缠住的瞬间,一股温和却浩瀚无匹的力量悄然笼罩了这片区域。仿佛春风拂过,冻结的溪流开始融化,那冰冷的锁仙链光芒一黯,速度骤减。所有天规执行队的队员,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壁障阻隔在他们与云芷等人之间,让他们无法前进分毫。
躺平仙尊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根蟠龙柱下,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只是路过。
“仙尊!”云芷惊喜道。
躺平仙尊摆了摆手,目光扫过那些执行队员:“回去吧,告诉李长寿,他的手,伸得太长了。”
执行队员们面面相觑,躺平仙尊地位超然,他们不敢造次,最终只能悻悻退走。
消息很快传回凌霄殿。玉帝闻讯,终于勃然大怒。他直接以神念传音,将李长寿召至殿前,当着几位重臣的面,将其骂得狗血淋头。
“蠢材!无能!大敌当前,不想着同心协力,竟搞出什么‘净化病毒’?!你是嫌天庭败亡得不够快吗?!立刻给朕冻结那该死的协议!所有被标记仙官,即刻恢复仙力供应!”
李长寿连滚爬地领旨而去,背后冷汗早已浸透仙袍。
玉帝疲惫地坐回龙椅,挥退了众人。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他需要力量,需要一种能立刻扭转乾坤,让他重新掌控一切的力量。躺平仙尊的理念虽好,但远水难救近火;总务司和李长寿已证明不堪大用;西方菩萨包藏祸心……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御座扶手上,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存在的、微微凸起的古老符文之上。那是在他登基之初,于天道深处偶然感应到的,一个连他都不敢轻易动用的“终极预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那符文上摩挲着,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挣扎的光芒。
“难道……真的只剩下这条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