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1月的南京,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雨雾中。
陈默站在复兴社总部的廊下,望着滂沱的雨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怀表——表盖内侧藏着刚整理好的紧急情报,纸上的字迹还带着油墨的微湿,记录着国军最新的追剿部署:“薛岳部明日拂晓抵遵义南侧,周浑元部增兵娄山关,王家烈部收缩贵阳防线,红军需速从乌江渡口突围。”
这份情报是他凌晨从戴笠的绝密会议纪要中抄录的,每一个字都关乎红军的生死。
湘江战役后,红军主力虽突破封锁,却陷入国军的重重围堵,若不能及时避开遵义的追兵,后果不堪设想。而此刻,唯有利用这场暴雨作掩护,才能将情报安全传递出去。
“处长,这么大的雨,您还要出去?”
柳媚拿着伞从办公室出来,见陈默站在廊下,脸上带着疑惑,“戴老板下午才说,让您在家整理追剿情报,不用来上班了。”
陈默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轻松:“家里的钟表坏了,正好趁下雨去趟修理铺,顺便买点东西。你不用管我,赶紧回家吧,路上小心。”
他刻意提起“钟表修理铺”——那是他和苏晴约定的紧急联络点,表面是修理铺,实则是组织的秘密交接站。
柳媚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点头:“那您注意安全,雨太大了,早点回来。
她转身离开时,脚步刻意放缓,目光却透过雨幕紧盯着陈默,显然还在暗中监视。
陈默假装没察觉,撑开伞走进雨幕。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角,冰冷的触感却让他愈发清醒。
他没有直接去修理铺,而是故意绕了三条远路,在街角的馄饨摊买了碗热汤,又在杂货店逗留片刻,确认柳媚的跟踪者被甩开后,才快步走向位于城南的“亨得利钟表铺”。
钟表铺的门虚掩着,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
陈默推门而入,风铃“叮铃”作响,柜台后坐着一位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是组织的联络员老吴。
“修表?”老吴头也没抬,手里拿着镊子修理齿轮,语气平淡,却暗藏暗号。
“嗯,怀表走得不准。”陈默将怀表放在柜台上,指尖在表盖内侧轻轻一按,藏在里面的情报纸条便滑了出来。
老吴眼疾手快,一把将纸条攥在手心,顺势塞进齿轮盒里,动作行云流水,不到一秒钟便完成了交接。
“最近雨水多,零件受潮了,得拆开擦擦。”
老吴拿起怀表,假装检修,压低声音道,“红军已到乌江岸边,就等这份情报了,我今晚就安排人走水路送过去,绝不会耽误。”
“一定要快!”
陈默语气急促,目光扫过窗外的雨幕,“薛岳部明日拂晓就到,留给红军的时间不多了。还有,让他们注意乌江渡口的守军,是王家烈部的精锐,火力很强,建议从下游浅滩渡江。”
老吴点点头,将一枚修好的怀表递给陈默,里面已换了新的齿轮,正是之前约定的“交接完成”信号:“放心,我明白。你快走吧,雨太大,别引人注目。”
陈默接过怀表,揣进怀里,转身快步离开。
整个交接过程仅用了一分钟,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丝毫拖沓,却完成了最关键的情报传递。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流下,模糊了视线,他却不敢放慢脚步——必须在柳媚起疑前返回家中,避免任何破绽。
刚走出钟表铺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处长,您果然在这里!”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转身见柳媚撑着伞站在雨中,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我刚才回家,发现您没走那条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您真的在这儿修表。”
陈默强压着心慌,举起手里的怀表,笑着道:“是啊,这家铺子修表手艺好,就是位置偏了点。你怎么还没回家?这么大的雨,太危险了。”
柳媚眼神闪烁,目光扫过钟表铺的门,语气带着一丝试探:“我……我担心您,毕竟雨这么大。这家铺子我以前也来过,老板手艺确实好。您修好了?”
“好了,你看,走得准多了。”
陈默故意晃了晃怀表,声音清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正好顺路。”他主动提出送柳媚,既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也是为了确认她没有发现交接的痕迹。
柳媚点点头,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走在雨幕中,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柳媚几次想开口,却都被陈默用“雨太大,快走”打断,不给她追问的机会。
将柳媚送到家楼下,陈默转身就走:“赶紧上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他刻意加快脚步,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心里却仍在后怕——刚才若不是老吴反应快,若不是他提前甩开跟踪者,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自己的住所,陈默浑身湿透,却顾不上换衣服,先检查了怀表——情报已顺利交接,齿轮盒里的纸条换成了组织的回电:“情报收到,已加急送达,保重。”
他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水渍。
窗外的雨还在下,远处的钟声响了12下,已是深夜。
陈默拿起怀表,打开表盖,看着里面的“晴”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仿佛看到苏晴在上海的灯下为他缝补衣服,仿佛看到红军战士拿着情报向乌江渡口奔去,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在雨幕尽头缓缓升起。
他知道,这场紧急情报的传递只是长征路上的一个缩影,未来还有无数次危险的交接,无数次艰难的抉择。
雨声渐小,天边泛起一丝微光。陈默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即将放晴的天空,眼神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