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收缩”的战略决策,如同一次壮士断腕,带着刮骨疗毒般的剧痛与决绝,被迅速执行。帝国的战争机器,在悲怆与压抑的氛围中,开始了逆向运转。一条条尚能使用的龙脉甬道超负荷开启,承载着从沦陷区拼死撤出的残兵败将、珍贵物资以及数量远低于预期的难民,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汇向主位面及几个核心附属位面。
每一条撤回的船只,每一支抵达的残军,带来的不仅是微薄的生力军,更是战败的阴影、失去家园的痛苦以及…对未来的极致迷茫。主位面的天空,往日流转的、代表龙脉充盈的祥瑞霞光,如今已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铅灰色的 天幕,仿佛整个世界的生机都在被抽离。
更令人不安的异象,开始频繁出现。天空之中,那原本无形无质的龙脉能量流动轨迹,此刻竟肉眼可见地呈现出一种衰败的暗红色,如同濒死巨兽 周身 崩裂的血管!不时有凄厉的、并非雷声的能量悲鸣从地底深处传来,伴随着剧烈的地脉震动!那是龙脉在超负荷运转与多位面节点失联的双重打击下,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哀嚎!
龙脉,帝国的生命线,正在…枯萎!
社稷院与深渊工造府的联合评估报告,送到了监国重臣的案头,结论触目惊心:
“主龙脉能量水平已降至警戒线以下百分之四十,且仍在持续暴跌。超过七成的次级龙脉支流已彻底枯竭或严重污染。‘归墟长城’全系统能量供给不足设计标准的三成,部分区段已出现结构性疲劳裂纹。预计…若无根本性改善,帝国整体能量体系将在…六十至九十个标准周期内…全面崩溃。”
资源危机,已不再是潜在的威胁,而是悬在头顶、已经开始切割脖颈的断头铡刀!丹药工厂因缺乏灵材而停工,符文工坊因能量不足而黯淡,就连维持最基本民生所需的聚灵阵,都变得时断时续。帝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不仅失血过多,更面临着能源耗尽的绝境。
然而,绝境,往往能淬炼出最极端的意志。
连续的惨败、国土的沦丧、资源的枯竭…这些灭顶之灾,并未如“牧神庭”所预期的那样,彻底摧垮帝秦军民的斗志。相反,一种物极必反的、惨烈到极致的凝聚力与复仇渴望,如同野火般,在幸存者的心中疯狂滋生!
从前线撤退下来的士兵,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沉淀下来的、冰冷的杀意与与敌偕亡的决绝。他们默默擦拭着残破的兵器,将有限的资源优先配给还能战斗的同伴。
后方的百姓,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与失去亲人的悲痛后,面对日益凋敝的生活与天空中那不祥的血色龙脉辉光,一种原始的、与生存本能挂钩的 坚韧被激发出来。他们自发地节衣缩食,将仅存的一点点蕴含灵气的食物送给守军;老人与妇女进入工坊,用最原始的方法手工铭刻基础符文;孩童们不再嬉闹,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默默练习着最粗浅的锻体术,仿佛随时准备踏上战场。
一种无声的共识,弥漫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退无可退,唯有死战!
不知从何时起,从哪个残破的阵地,哪个拥挤的避难所,一句用血与火烙刻进灵魂的口号,开始如同瘟疫般流传开来,最终汇聚成席卷全国的怒吼:
“血债…必须血偿!”
这不再是官方宣传的口号,而是发自亿万生灵肺腑的呐喊!是对“牧神庭”无情净化的最直接、最血腥的回应!它代表着仇恨的传承,代表着牺牲的意义,更代表着一种…即便毁灭,也要从敌人身上咬下血肉的疯狂意志!
在主位面长城的一段烽火台上,一名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兵,脸上还带着稚嫩,却熟练地检查着架设的弩机。他望着远方天际那不断闪烁的、代表空间被撕裂的“神罚裂隙”的诡异光芒,对身旁缺了一只手臂的老兵喃喃道:“叔,我爹娘…都没能撤出来…留在‘流火域’了。”老兵用独臂拍了拍他的肩膀,沙哑道:“娃,记住这恨。咱们帝秦人,可以死,但…债,不能烂!”少年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近乎扭曲的 仇恨火焰。他低声重复着那句话:“血债…血偿!”
冲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尖锐:极度的资源匮乏与极度高涨的死战意志,形成了悖论般的共存。帝国如同一个遍体鳞伤、饥渴交加的困兽,却被逼入了绝境,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准备进行最后的、不计后果的反扑。
帝国,这艘千疮百孔的巨舰,在龙脉悲鸣、资源枯竭的绝境下,依靠着这股用血与火淬炼出的 疯狂意志,究竟能支撑多久?这种透支一切的死战,是能在绝望中创造奇迹,击退来犯之敌?还是只会加速自身的灭亡,最终落得一个油尽灯枯、举国同焚的悲惨结局?
“血债血偿”的誓言,是复仇的号角,还是…自我毁灭的 丧钟?帝国,会不会在“牧神庭”的最终总攻到来之前,就先被自己这惨烈的决心…活活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