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沉重的黑布，缓缓覆盖了大都城。城西的地牢藏在一片废弃的驿站之下，入口被伪装成枯井，周围巡逻的元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映着他们狰狞的面孔。
叶天和周芷若伏在不远处的断墙后，借着阴影观察着地牢入口的动静。周芷若将蒙面巾系好，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低声道：“巡逻的元兵每刻钟换一次岗，换岗间隙有半盏茶的空当，足够我们潜入。”
叶天点头，指尖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形图：“入口下去是三层石阶，第一层有两个守卫，第二层是铁牢区，关押着普通百姓，第三层最深，应该就是关押义士的地方。那孩子说他爹娘在最里面的牢房，我们得速战速决。”
“嗯。”周芷若握紧了手中的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去解决第一层的守卫，你先往下探路，我随后跟上。”
叶天看了眼她受伤的左臂：“你的伤……”
“不碍事。”周芷若活动了一下手臂，语气坚定，“这点小伤，还影响不了出剑。”
叶天不再多言，只是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的瓷瓶递给她：“这是止痛的药膏，若实在撑不住，就涂上。”
周芷若接过瓷瓶，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心头微暖，点了点头。
两人屏息等待着，直到巡逻兵换岗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火把的光芒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而减弱。“就是现在！”叶天低喝一声，率先窜出断墙，身形如狸猫般敏捷，几个起落便到了枯井旁。
他探头看了眼井下，确认无人后，对周芷若比了个手势，率先跳了下去。周芷若紧随其后，落地时轻得像一片羽毛。
第一层的石阶昏暗潮湿，两个守卫正靠在墙边打盹，嘴里还哼着粗鲁的小调。周芷若眼神一凛，足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飘过去，手中短匕快如闪电，分别抵在两人的颈动脉上。守卫甚至没来得及睁眼，便被敲晕在地。
“干净利落。”叶天低声赞了一句，上前将守卫拖到暗处藏好。
周芷若脸颊微红，没接话，只是举着火折子往第二层走去。第二层的铁牢里果然关押着不少百姓，看到他们时，有人惊恐，有人激动，却都识趣地没出声。叶天快速扫过牢房，压低声音问：“哪位是赵义士夫妇？”
角落里一个中年汉子猛地抬头：“我是！你们是……”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周芷若拿出之前少年交给他的信物——一块刻着“赵”字的木牌，“令郎在外面等你们。”
赵义士又惊又喜，刚要说话，却被叶天按住：“别出声，我们先救你们出去。”他从怀中掏出特制的钥匙，这是常遇春提前准备好的，据说能打开大都所有地牢的锁。
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时，第三层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呵斥声：“都给我安分点！再吵就把你们舌头割了！”
叶天和周芷若对视一眼，迅速躲到牢门后。几个元兵举着火把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千户，手里拿着皮鞭，正骂骂咧咧地踹着一间牢房的门。
“这些反贼，死到临头还嘴硬！”千户吐了口唾沫，“等天亮了，就把他们拉去刑场，看谁还敢反抗！”
牢房里传来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狗官！我们就算死，也不会屈服于你们这些鞑子！”
“好！有种！”千户被激怒了，扬起皮鞭就往牢里抽去。
“住手！”周芷若再也忍不住，从门后窜出，长剑直刺千户的手腕。千户没想到会有人闯入，猝不及防被刺中，皮鞭“哐当”落地，疼得嗷嗷大叫。
“有刺客！”旁边的元兵反应过来，纷纷拔刀围了上来。
“你带赵义士他们先走！”叶天推了周芷若一把，自己拔剑迎了上去，“我断后！”
“不行！”周芷若急道，“他们人太多！”
“别废话！”叶天一剑逼退两个元兵，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坚定，“还记得我说的‘稳’吗？带着他们从原路出去，别慌！”
周芷若咬了咬牙，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对赵义士道：“跟我走！”她挥剑砍断牢门的锁链，带着众人往第一层冲去。
叶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石阶尽头，才转身面对蜂拥而上的元兵。他深吸一口气，将混沌珠碎片的力量悄悄注入剑身，剑招变得沉稳而凌厉，看似缓慢，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敌人的锋芒，再以巧劲反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千户捂着流血的手腕，气急败坏地指挥着。
元兵越来越多，叶天渐渐有些吃力，肩头的伤口被牵扯得隐隐作痛。他知道不能恋战，虚晃一招逼退身前的敌人，转身就往第三层深处跑去——那里有个通风口，是常遇春说的备用逃生路线。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叶天拐过一个转角，突然看到前方有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墙角，竟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少年！
“你怎么来了？”叶天又惊又怒，“不是让你在杂货铺等着吗？”
少年眼里含着泪：“我……我担心爹娘……”
“快走！”叶天一把将他拉起来，往通风口跑去，“这里危险！”
通风口狭窄而陡峭，仅容一人通过。叶天先将少年推了上去：“顺着管道爬，出口在驿站后面的树林里，会有人接应你！”
少年点点头，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就在这时，千户带着元兵追了上来：“抓住他！他在那！”
叶天回头一剑劈断冲在最前面的元兵的刀，自己也被震得后退几步，肩头的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浸透了绷带。他咬了咬牙，正要纵身跃上通风口，却见千户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朝少年的背影掷去！
“小心！”叶天想也没想，扑过去挡在少年身后。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后背，疼得他眼前一黑。
“叶天！”少年惊呼。
叶天忍着剧痛，将少年往上一推：“快爬！别回头！”
千户狞笑着走来：“看你还往哪跑！”
叶天扶着墙壁站起身，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笑了笑：“想抓我？没那么容易。”他握紧长剑，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了上去，剑招快如闪电，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千户被他不要命的气势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就在这混乱之际，通风口突然传来一声清叱：“放开他！”
周芷若的身影从通风口跳了下来，长剑如梨花绽放，瞬间逼退了周围的元兵。她看到叶天后背的匕首，脸色瞬间煞白：“叶天！”
“你怎么回来了？”叶天又急又气，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竟直直倒了下去。
“叶天！”周芷若惊呼着接住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你撑住！我带你出去！”她将叶天的手臂架在肩上，挥剑逼退围上来的元兵，一步步往通风口挪去。
千户见状，挥刀砍来：“想走？没门！”
周芷若眼神一厉，将叶天护在身后，长剑反手一撩，动作又快又狠，竟是她从未用过的剑招。千户没想到她如此厉害，被刺中腹部，惨叫着倒下。
其他元兵见头领受伤，顿时慌了神。周芷若趁机架着叶天爬上通风口，艰难地在狭窄的管道里爬行。管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和她压抑的哭声。
“别哭……”叶天虚弱地开口，“我没事……”
周芷若哽咽着点头，加快了速度。当两人终于从通风口爬出来，跌落在树林里时，接应的明教弟子立刻围了上来。
“快！抬去医馆！”周芷若抱着叶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叶天靠在她怀里，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忽然笑了笑：“你看……我就说你练得很稳……”
周芷若一愣，眼泪流得更凶了，却用力点了点头：“嗯……很稳……”
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一丝清冷，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远处的地牢仍有火光闪烁，但此刻，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叶天的意识渐渐模糊，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抱着自己的手，很稳，很暖。他想，或许这趟江湖路，遇到她，是最幸运的事。
而周芷若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他活下去。为了他那句“很稳”，也为了自己此刻不受控制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