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坡的风裹着血腥味掠过耳畔时,叶天的铁剑正与对方的弯刀绞在一起。他借着对方猛力下劈的势头,手腕一翻,内劲顺着刀身滑过,像雨水漫过屋檐般卸去大半力道,同时脚尖在湿滑的石子上一点,身形借着反作用力向后飘出丈许,恰好避开从左侧袭来的暗箭。
“不错嘛,小子。”任盈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的“灵蛇”剑正缠着另一个黑衣人的长鞭,剑穗上的银铃被风吹得急促作响,“学会‘借势’了。”
叶天刚站稳,就见坡上滚下数块巨石,他脚尖点地,身形如纸鸢般向旁掠开,同时铁剑横扫,剑气削断了一块巨石的棱角——碎石飞溅中,他忽然注意到巨石滚落的轨迹有些古怪,不像是自然松动,倒像是被人刻意撬动,落点恰好封锁了他们退往溪边的路。
“他们想把咱们逼到坡顶!”叶天喊道,余光瞥见任盈盈被三个黑衣人缠住,左肋已添了道血痕,“那边有埋伏!”
任盈盈闻言,剑招一变,“灵蛇”剑突然如鞭子般抽出,缠住一人的脖颈,借力一甩,将其扔向滚来的巨石——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黑衣人被巨石碾成肉泥,而任盈盈借着这股反冲力,身形已如轻烟般落在叶天身边,带起的水花溅在他脸上,带着溪涧的凉意。
“你看溪水。”她低声道,指尖指向坡侧那条湍急的小溪,“水流比刚才急了三成,他们在堵上游的水。”
叶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溪水上涌着细小的泡沫,那是水流受阻后骤然变急的征兆。他忽然想起任盈盈昨日说的“随形就势”——水流被堵,必然会在某处寻到宣泄口,而人的招式被堵死,也定然会露出破绽。
“左边那棵歪脖子树!”叶天忽然喊道,“他们的人都盯着咱们脚下,没人注意树上!”
话音未落,任盈盈已会意,“灵蛇”剑陡然化作一道银虹,直刺左侧崖壁。那里本是空无一人的藤蔓丛,却突然爆出一声闷哼,一个黑衣人捂着肩头摔了下来,腰间还缠着半截被剑割断的绳索——原来他们早就在树上设了弓箭手,想等他们退无可退时放冷箭。
叶天趁机挥剑逼退身前的敌人,内劲顺着手臂涌向剑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方的刀砍向自己左肩。就在刀锋及肤的瞬间,他猛地矮身,铁剑贴着地面扫出,如溪水漫过石缝般刁钻,精准地砍中对方的脚踝。那人惨叫着倒地时,叶天已借力跃起,铁剑直指树上剩下的弓箭手。
“就是现在!”任盈盈忽然长啸一声,“灵蛇”剑卷起漫天水花,竟将溪水引向坡顶——原来她刚才看似缠斗,实则一直在暗中引导水流,此刻骤然发难,浑浊的溪水裹挟着泥沙奔涌而下,瞬间冲乱了黑衣人的阵脚。
叶天的铁剑在水光中穿行,忽然觉得内劲运转得前所未有的顺畅。他不再刻意想着“三成劲”“五成功”,只是跟着水流的节奏挥剑、躲闪,看任盈盈的剑光与水花共舞,听溪声、剑鸣、银铃响混在一起,竟比《清心诀》的注解更让他心明眼亮。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水流卷下山坡时,叶天拄着剑喘着气,才发现自己右肩又添了道伤口,血珠滴在溪水里,被冲得老远。任盈盈走过来替他包扎,指尖触到伤口时微微一颤:“刚才那招‘顺水推舟’,倒是比我教的还像样。”
“是溪声提醒我的。”叶天看着湍急的溪水,忽然笑了,“水流被堵时,总会往最松的地方冲——人也一样,招式再密,总有破绽,就看能不能像溪水那样,找到那处‘松处’。”
任盈盈抬头看他,阳光透过她沾着水珠的发梢,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看来这落马坡的雨,没白淋。”
坡顶传来漕帮汉子的呼喊声,他们终究是赶来了。叶天望着被溪水冲刷干净的坡地,忽然觉得那些刻意背诵的口诀、反复练习的招式,都不如这一刻亲身经历来得透彻——所谓功夫,从来不是死记硬背的教条,而是在风雨里、在溪声中、在与身边人并肩的瞬间,悟出来的活道理。
他接过任盈盈递来的胡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竟有种奇异的踏实。远处的溪水还在哗哗作响,像是在为他们唱着一首未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