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村口时,夕阳正缓缓沉入西山,将村后的槐林染成一片暖橙色。林小满提着那盒槐花糕走下车,脚下的泥土带着熟悉的湿润气息,晚风卷着槐花香扑面而来,和古镇古籍馆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她沿着熟悉的小路朝槐林走去,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沉睡的静谧。胸口的玉佩微微发烫,随着她一步步靠近槐林,震颤得越来越明显,像是久别归家的孩子,在诉说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槐林比她记忆中更茂盛了,百年老槐树的枝干遒劲挺拔,浓密的枝叶交织成一片天然的穹顶,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小满走到最粗壮的那棵槐树下——这里是阿禾的葬身之地,也是她小时候常和阿禾玩耍的地方。
树下的泥土平整,上面散落着几片新鲜的槐花瓣,像是有人特意放置的。林小满蹲下身,将那盒槐花糕轻轻放在树下,打开盒子,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与空气中的槐花香交织在一起。
“阿禾,我来看你了。”她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上面还留着她小时候刻下的歪歪扭扭的痕迹,“我去了溪山古镇,遇到了你的学生的后代,还吃到了和你当年做的一样味道的槐花糕。”
话音刚落,胸口的玉佩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一缕淡淡的身影在白光中缓缓显现。不是之前短暂凝聚的虚影,这一次,阿禾的身影清晰了许多,月白长衫在晚风中轻轻飘动,眉眼间的温柔一如往昔,只是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透着几分不真实的虚幻。
“小满。”阿禾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不再是脑海中的回响,而是真切地萦绕在耳边,带着熟悉的温度。
林小满猛地抬头,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站起身,想要伸手触碰他,又怕一碰就会消散,只能哽咽着说:“阿禾……真的是你……”
“是我。”阿禾朝着她微微一笑,脚步轻抬,缓缓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底的温柔,“这里是我的根,加上你带来的槐花糕的气息,还有玉佩的力量,我才能暂时凝聚出更清晰的身形。”
林小满看着他,将在古镇听到的、看到的一切,一字一句地讲给他听:“他们说你当年待学生极好,用柳枝教穷孩子写字,冬天用灵力给教室升温;说你为了找药材,走遍了附近的山,脚上全是水泡;说你临终前,还把仅剩的粮食都分给了孩子们……”
每说一句,阿禾的眼神就柔和一分,白光也变得更加温暖。“都过去了。”他轻声说,目光落在那盒槐花糕上,“没想到过了百年,还有人记得我做的槐花糕的味道。”
“当然记得,你的温柔,从来都不会被忘记。”林小满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还看到了你的画像,画里的你站在槐树下教书,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阿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老槐树,眼神里带着怀念:“当年我刚来这里,就种下了这棵槐树。看着它发芽、长叶、开花,就像看着那些学生一点点长大。”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林小满,“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守着这片槐林,守着对学生的愧疚,日子过得很沉寂。是你,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气。”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小时候,每次摔倒哭鼻子,都是阿禾用灵力护住她;每次被欺负,都是阿禾悄悄为她出头;每次熬夜备考,都是阿禾替她点亮一盏不会熄灭的灯。那些平淡的日子,原来藏着阿禾最深的温柔。
“阿禾,谢谢你。”她轻声说,“谢谢你陪我长大,谢谢你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
阿禾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指尖却在离她一寸的地方停住,化作一缕白光,轻轻落在她的发顶。“该说谢谢的是我。”他说,“陪你长大的这二十年,是我这百年里最快乐的时光。看着你从蹒跚学步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看着你开心,看着你努力,我就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晚风拂过槐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段跨越百年的羁绊。林小满拿起一块槐花糕,递到阿禾面前:“你尝尝,和你当年做的味道一样。”
阿禾微微颔首,一缕白光萦绕在槐花糕上,槐花糕的香气变得更加浓郁。“很甜,和小时候你吃第一块时的表情一样甜。”他笑着说,眼底满是温柔。
夕阳彻底落下,夜色渐渐笼罩槐林,远处传来村里的狗吠声,安静而祥和。阿禾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透明,白光也渐渐黯淡下来。“小满,我该走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不舍,“玉佩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
林小满用力点头,强忍着眼泪:“我知道,你永远都在。”
阿禾朝着她深深看了一眼,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底,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向老槐树,身影渐渐融入树干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槐花香,和胸口玉佩持续的温热。
林小满站在槐树下,握着玉佩,看着老槐树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她知道,阿禾没有离开,他只是化作了槐林的风,化作了玉佩的温,化作了她生命中每一份温柔的陪伴,永远守护着她,走过往后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