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吴亿、方小树和张小宝三人结伴前往膳堂。阳光透过灵植的叶片,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膳堂里已经排起了长队,各种灵食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
“张师兄,”吴亿一边排队一边好奇地问道,“你不是比我们早入学一年吗?怎么还在黄字科?”
张小宝正盯着前方悬浮的光球菜单,闻言胖乎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道:“这个嘛...其实咱们云隐宗的学制很灵活的。”
方小树也凑了过来,眼中满是好奇。
“虽然学制最长是八年,”张小宝解释道,“但只要通过年级考试,随时可以晋升。听说二十年前有个天才,两年就从学院毕业,直接进了内门。”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但也有比较笨的,八年都没通过黄字科的考试,最后只能被遣返原籍。”
吴亿惊讶地挑眉:“八年都通不过?黄字科的考试很难吗?”
“难倒是不难,”张小宝叹了口气,“关键是看悟性。”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人就是不开窍,死活理解不了基础功法和基础知识。”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个弟子趾高气扬地走来,腰间玉牌上“玄字九”几个字格外醒目。周围的黄字级弟子纷纷让路。
“那是去年晋升的王师兄,”张小宝羡慕地说,“才半年就从黄字科毕业了。”
吴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突然注意到张小宝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张师兄,”吴亿轻声道,“你是不是...”
“哎呀,到我们了!”张小宝突然打断他,兴冲冲地拉着两人向前,“今天的灵兽肉,听说能增强体质!”
三人取了餐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张小宝狼吞虎咽地吃着灵兽肉,似乎想用美食掩饰什么。
方小树小心翼翼地问:“张师兄,那个...年级考试都考什么啊?”
张小宝抹了抹嘴,神色认真起来:“黄字科主要考《九霄云灵诀》的掌握程度,还有基础法术的运用。”他压低声音,“最关键的是各种文化课,很多人就栽在这一关。”
随后张小宝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细数起来:“虽然咱们是修仙的宗门,但是天文、历史、自然、易理、数术、书画、杂学...这些都要学习,而且都要考试。”他苦着脸补充道,“考过了才能选专业,到时候就能进玄字科了。”
吴亿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多?我以为修仙只要练功就行了...”
“这就是云隐宗和其他门派不同的地方。”张小宝继续说道,“听说这是当年开山祖师定下的规矩,说什么修仙先修心,明理方成道。”他模仿着老学究的语气,逗得方小树噗嗤一笑。
这时候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龙行虎步而来,所过之处弟子们纷纷让道。此人足有九尺高,肩宽背厚,一身肌肉将弟子服撑得紧绷绷的,活像座移动的小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块玉牌——明明是内门弟子的紫金质地,却刻着“黄字三”的字样。
“那是岳明师兄,”张小宝压低声音解释道,眼中却带着几分敬意,“咱们学院的名人。”
吴亿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矛盾的师兄。岳明浓眉大眼,面容憨厚,走路时却带着股莫名的气势,仿佛随时准备与人搏斗一般。
“别看他这样,可是个超级天才。”张小宝继续道,“测试的时候,单凭肉身力量就震碎了测力碑。”
方小树惊讶地张大嘴:“那...那为什么还在黄字科?”
张小宝苦笑一声:“因为这位师兄特别偏科。修炼天赋惊人,但...”他做了个翻书的动作,“文化课一塌糊涂。”
正说着,岳明已经走到取餐处。他粗壮的手指在光球菜单上笨拙地戳了几下,似乎对这套灵膳系统很不耐烦。一个不慎,指尖竟直接戳破了光球,里面的灵食洒了一地。
“又来了...”张小宝扶额,“这已经是本月第七次了。”
膳堂执事似乎习以为常,熟练地挥手补好光球,又给岳明重新装了一份。岳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歉意。
“其实岳师兄人特别好,”张小宝眼中流露出真诚的钦佩,“去年有只筑基期的黑风虎从灵兽园跑出来,差点伤了几个新弟子,是岳师兄徒手把它按住的。”
吴亿闻言肃然起敬。能徒手压制筑基期的妖兽,这肉身强度简直骇人听闻。
“那他现在...”吴亿指了指岳明腰间的紫金牌。
张小宝露出古怪的表情:“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按理说岳师兄这辈子都通不过黄字科的考试,八年期满就要被遣返。但去年雾隐峰首座亲自出面,把他收为了亲传弟子。”
“雾隐峰?”吴亿想起柳清音提到的七峰概况,“就是专精暗杀之术的那一脉?”
“没错。”张小宝点头,“所有人都想不通,岳师兄这体型...”他比划了一下,“怎么适合暗杀?”
正说着,岳明端着餐盘转身,正好对上了吴亿的目光。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彪形大汉竟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朝他们这桌点了点头。
“岳师兄好!”张小宝连忙起身行礼。吴亿和方小树也赶紧站起来。
岳明憨厚地摆摆手,声音却意外地温和:“不用多礼。”他看了看吴亿衣襟上的五行波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新来的师弟?”
吴亿恭敬道:“回师兄,弟子吴亿,昨日刚入门。”
岳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道:“《九霄云灵诀》看到第几页了?”
吴亿一愣,老实回答:“刚看了开篇,还不太明白...”
“哦!”岳明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我看了三年都没看懂开头那几句!”他兴奋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跳起三寸高,“什么云无常形,道无定法,云怎么就没形了?我天天看云,明明有形状啊!”
膳堂里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显然大家对岳明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
张小宝小声对吴亿解释:“岳师兄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较真。功法里的比喻他非要按字面理解。”
岳明似乎想起了什么,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雾隐峰的师父说,我要是今年还通不过黄字科考试,就罚我抄《云篆真解》一百遍...”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活像个被功课难住的大孩子。
吴亿不知为何,突然对这位师兄生出一丝亲切感。他鼓起勇气道:“岳师兄,不如...我们一起学习?弟子虽然初来乍到,但对学习有些浅见。”
岳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那太好了!”他激动地又要拍桌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收住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那用完午膳,咱们藏经阁见?”
吴亿点头应下。岳明开心地端着餐盘离开了,走路都轻快了几分,活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吴大哥,”方小树担忧地小声问,“你真要教岳师兄?他可是连上师们都头疼的人物...”
张小宝却露出佩服的神色:“吴师弟,你有胆量!不过...”他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之前也有几个弟子想帮岳师兄,结果都被他气跑了。最长的坚持了三天。”
吴亿笑了笑:“试试看吧。反正我也要学,一起讨论说不定能有新收获。”
三人用完午膳,按照约定前往藏经阁。路上,张小宝详细介绍了岳明的“光辉战绩”。
“...最出名的是他把上课时上师讲的潜龙勿用理解成真的有龙藏在湖底,跑去湖底找了一整天。”
“还有一次,何白上师讲上善若水,他当场反驳说“那要看什么水,洪水就不善”,把上师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方小树听得咯咯直笑,吴亿却若有所思。他隐约觉得,岳明的问题或许不是愚笨,而是思维方式与众不同。
藏经阁前,岳明已经等候多时。见到三人,他高兴地挥手,那热情的样子活像只大型犬。
“吴师弟!”岳明迎上来,手里还捧着本《九霄云灵诀》,“我把我看不懂的地方都标出来了,足足有八十三处!”
吴亿接过书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几乎每页都画满了问号,有些地方还被岳明用稚拙的笔迹写着“为什么?”“什么意思?”“这不对啊!”之类的批注。
藏经阁门口的值守弟子见到岳明,露出头疼的表情:“岳师兄,这月您已经损毁七本书了,再弄坏一本,就得去戒律堂领罚了。”
岳明羞愧地低下头:“这次我一定小心...”
四人进入藏经阁一层。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广阔,书架呈环形排列,中央是阅读区,摆放着数十张青玉案几。岳明轻车熟路地带他们来到一个角落,这里已经堆满了他的学习资料。
“我从最基础的开始。”岳明认真地搬出一摞书,《修真入门》《灵气基础》《云隐宗史》...每本都翻得破破烂烂,满是笔记。
吴亿深吸一口气,在案几前坐下:“岳师兄,咱们先从《九霄云灵诀》的开篇开始,好吗?”
岳明连连点头,像个乖巧的学生。吴亿翻开书页,开始逐字解释。很快他就发现,岳明并非愚笨,而是思维太过具象化,对抽象概念的理解极其困难。
“云无常形不是真的说云没有形状,”吴亿耐心解释,“而是比喻修行之道变化万千,没有固定模式...”
岳明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哦!就像我打拳,每次出招都不一样?”
吴亿眼前一亮:“正是如此!”
就这样,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不知不觉间,夕阳的余晖已经透过窗棂,为藏经阁镀上一层金边。
“原来是这样!”岳明突然拍案而起,声音洪亮,“我终于明白了!”他激动得手舞足蹈,“道法自然就是说修行要像...像...”
“像你打架时那样顺势而为?”吴亿笑着接话。
“对对对!”岳明开怀大笑,声如洪钟,“吴师弟,你太厉害了!何白上师讲三年我都没懂,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藏经阁里的弟子们纷纷侧目,但这次的目光中少了往日的调侃,多了几分惊讶。
张小宝和方小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岳明居然真的听懂了!
离开藏经阁时,岳明依依不舍地拉着吴亿的手:“吴师弟,明天还能来吗?...”
吴亿点头应允。看着岳明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位师兄缺的不是天赋,而是一个适合他的学习方法。
回小院的路上,张小宝忍不住问:“吴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多上师都拿岳师兄没办法...”
吴亿沉思片刻:“我只是试着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他望向岳明离去的方向,轻声道,“有时候,不是学生笨,而是老师没找到对的路子。”
夜幕降临,吴亿坐在小院的石桌前,就着灵灯的光亮翻阅《九霄云灵诀》。今天教导岳明的过程,意外地让他对功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原来如此...”吴亿喃喃自语,“云无常形,或许五行灵根的修行也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