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武帝欲西巡的消息,并未大张旗鼓,仅在核心重臣与后宫之间悄然流传。然而,帝王一动,牵涉甚广,纵是微服,亦需周密安排,确保京城稳固,政令通达,方能无后顾之忧。
御书房内,灯火彻夜未熄。程烈与林远、赵干、周彦、张文远等心腹重臣,进行着西行前最后的部署。
“朕离京期间,朝中政务,由门下侍中张文远、御史大夫周彦、镇国大将军林远,会同政事堂诸公,共同商议决断。遇有军国大事,八百里加急,直报朕前。”程烈声音沉稳,目光扫过眼前几位肱骨之臣,“内政,以稳为主,继续推行新政,安抚流民,鼓励耕织,不得扰民。边防,林远需统筹全局,河西新附,尤需用心,草原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臣等谨遵圣谕!必竭尽全力,保社稷安稳,待陛下凯旋!”几人齐声应诺,神色肃然。他们深知,陛下此次西行,绝非简单的巡边或游猎,其目标直指那凶名在外的火鸦山,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程烈又看向赵干:“烈风卫乃朕之耳目爪牙。朕西行之后,京城内外,乃至各边镇、要地,需得更加强监控,尤其是那些与幽瞳殿、玄阴教或有牵连的势力,以及……各地藩王动向。凡有异动,立报林远与政事堂,必要时,可动用非常手段!”
“臣,明白!”赵干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烈风卫在,情报通,暗桩清!绝不让宵小之辈,趁陛下离京之际,兴风作浪!”
安排完朝政与情报,程烈最后将目光投向一直静立一旁的萨仁。
“皇后。”他声音放缓了些许,“朕离京后,后宫诸事,便托付于你。非但要维持宫闱肃静,朕交予你的那几样东西,亦需用心。”
萨仁身着凤纹常服,仪态端庄,闻言微微躬身,声音清越而坚定:“陛下放心,妾身定当恪尽职守,安定后宫,潜心研习青霖仙藤与羽神翎羽之秘,绝不辜负陛下重托。”她抬起眼,眸中含着难以割舍的关切,“只是西域路远,火鸦山更是险地,陛下……定要万事小心,龙体为重。”
程烈走到她面前,在几位重臣面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虽未多言,但那眼神中的信任与交代,已然胜过千言万语。“朕自有分寸。你在宫中,亦需保重。”
帝后之间这无声的交流,让林远等人更是心下凛然,深知帝后同心,乃是社稷之福,亦更坚定了他们留守后方、稳固根基的决心。
三日后,黎明。
晨光熹微,雾气未散。京城西门悄然洞开,一队约两百人的队伍,如同灰色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涌出城门,迅速融入官道,向西疾驰而去。
队伍中之人,皆作寻常商队护卫或行商打扮,衣着普通,但个个眼神锐利,气息精悍,行动间默契无比,正是程烈亲率的、由烈风卫与“烈阳营”中最精锐者混编而成的亲随!程烈本人,亦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不起眼的灰色斗篷,掩去了帝王威仪,唯有一双深邃眼眸,开阖间精光隐现,令人不敢直视。
他没有选择仪仗煊赫的御驾亲征,而是化明为暗,轻车简从,以求最快的速度与行动的隐秘。龙御西极,意在雷霆!
队伍离京不久,一骑快马自后方追来,乃是赵干派出的信使,呈上最新密报。
程烈勒住马缰,展开密报,眉头微蹙。情报显示,火鸦山周边的势力比预想的更为复杂。除了已确认的幽瞳殿、玄阴教人马外,还发现了西域本土几个修行宗派的踪迹,甚至……有疑似来自南方十万大山中巫蛊之士的活动痕迹。各方势力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皆在观望,亦在暗中筹备,等待着进入核心区域的最佳时机。而火鸦山深处的能量波动,近日愈发频繁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封而出。
“山雨欲来风满楼……”程烈低声自语,将密报震碎,“加速前进!”
与此同时,皇宫,观星台。
这是宫内最高之处,可俯瞰大半个皇城,亦可遥望西方。
萨仁未带随从,独自一人立于高台边缘,晨风吹拂着她的衣裙与发丝。她手中紧握着那根洁白温润的羽神翎羽,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追随着那支西行的队伍。
她能感觉到,怀中那卷兽皮地图在微微发烫,与翎羽产生着共鸣,共同指向那遥远的西方。不仅仅是为程烈担忧,她自身的血脉,也在呼唤着那片未知的土地。
“羽神先祖……请护佑陛下,平安归来……”她闭上双眼,将翎羽贴近心口,以自身精纯的月华之力缓缓滋养,心中默默祈愿。她知道,自己不能跟随前去,成为他的拖累。那么,就在这深宫之中,努力提升自己,钻研圣物之秘,成为他未来道路上最坚实的后盾。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下观星台,步伐坚定。回到坤宁宫,她立刻召见内廷负责医药与灵植栽培的官员,开始着手推动利用青霖仙藤生机培育灵药的计划。她要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帝国,为他,贡献一份力量。
西行路上,程烈率领的精锐队伍,日行八百,夜宿六百,速度极快。
他们避开官道上的繁华城镇,专拣小路捷径,遇山翻山,遇水涉水。程烈更是以身作则,与士卒同吃同住,毫无帝王架子。他偶尔会指点一下队伍中那些卡在瓶颈的“烈阳营”士卒修行,其言简意赅,直指要害,往往让人茅塞顿开,对这位年轻的陛下更是死心塌地。
沿途,他也并未完全隔绝外界消息。通过烈风卫设立的秘密驿站,京城的政局、边境的防务、乃至各地民情,依旧源源不断地汇总到他手中。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离京前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日,队伍已进入西域地界,周遭景色逐渐变得荒凉,戈壁与沙丘开始取代中原的沃野。空气中的火灵气也明显变得活跃而暴烈起来。
黄昏时分,队伍在一处背风的雅丹地貌群中扎营休息。
程烈独自登上最高的一处风蚀岩柱,遥望西方天际。那里,天空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赤红色,仿佛永恒燃烧的晚霞,正是火鸦山方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烈阳真力的活跃,以及识海天机匣对那个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同源波动的渴望。但同时,一种冥冥中的危机感,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心头。
火鸦山之行,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各方势力云集,强敌环伺,更有那不知深浅的熔岩火蛟与未知的异变。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斗志。
他摊开手掌,一缕暗金色的火苗在掌心跳跃,核心处那点紫意若隐若现。
“来吧。”他对着西方的赤红天空,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决绝,“让朕看看,这西域之地,究竟藏着多少英雄豪杰,又有多少……魑魅魍魉!”
龙已出渊,凤鸣在即。
这席卷西域的风暴,将由他烈武帝,亲手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