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爹爹!”银铃般的童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沈清钰的沉思。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像两只欢快的小蝴蝶,扑棱着扑到他腿上。
原来那些人来闹事时,机灵的方正带着方圆和两个小主子躲进了后花园。此刻见风波平息,这才牵着他们的小手走出来。
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沈清钰不禁扶额轻叹。
他蹲下身,与两个孩子平视,温柔地说:“大宝、小宝,家里来了一位小弟弟。”
两个小家伙闻言,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雀跃道:“真的吗?小弟弟在哪里呀?”
待白槿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缓步走来,两个小家伙立即围了上去,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婴儿粉嫩的小手和脸蛋。
大宝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好小哦!咦,嘴巴里光秃秃的,没有牙齿呢!”他仰起脸,天真地问:“小爹爹,没有牙齿怎么吃饭呀?”
沈清钰忍俊不禁,轻点大宝的鼻尖:“他现在还小,只能喝奶呢。”
小宝突然皱起小鼻子,凑近婴儿嗅了嗅,随即夸张地捂住鼻子:“唔——好臭!臭弟弟!”
白槿闻言一愣,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只见小家伙正憋得满脸通红,显然是在“办大事”。
他连忙双手托举着婴儿,高声唤道:“方正!快来帮忙!”
方正闻声赶来,熟练地接过婴儿去处理。
一时间,整个宅院都因为这个意外的小客人忙碌起来。
家里突然多了个婴儿,衣物、尿布等一应物品全都没有。
好在王嫂和安嫂手脚麻利,已经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布料赶制。
春桃和田水也主动留下帮忙,院子里顿时热闹非凡。
大宝和小宝像两个小尾巴似的,又跟着白槿和方正去看给小婴儿洗澡。
不一会儿,一个香喷喷的小家伙穿着崭新的衣裳,裹在柔软的襁褓里被抱了出来。
白槿走到沈清钰跟前,递上几样物品:“公子,这是在孩子身上发现的。”
沈清钰接过来仔细查看:一张字迹工整的生辰八字纸条,想必是那吴月娘特意请人代笔的;还有一只小巧的银镯子——正是几日前他亲手交给吴月娘的物件之一。
“好个吴月娘!”沈清钰怒极反笑,“这孩子连两个月都不到,她竟狠心抛弃!待找到她,定要讨个说法!”
低头看着怀中咿咿呀呀的小婴儿,沈清钰又气又怜:“你娘亲不要你了,这可如何是好?你可不能赖着不走啊!”话音刚落,小家伙竟扁着嘴要哭。
“糟了!”沈清钰一拍脑门,“王嫂,小家伙怕是饿了,这可怎么办?”
幸好当初搬进新宅时,为了大宝小宝,特意养了只正在哺乳的母羊。
王嫂麻利地去挤了羊奶,煮熟晾温后端来。
小婴儿闻到奶香,小嘴一张一合,小脑袋左右转动着寻找食物。
沈清钰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他,小家伙立刻贪婪地吮吸起来,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饱餐一顿后,沈清钰将小婴儿轻轻抱起,靠在自己肩头轻拍。
小家伙打了个响亮的奶嗝,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渐渐合上了眼睛。
白槿翻找出大宝小宝小时候用过的摇篮,仔细擦拭干净后,铺上柔软的棉布被褥,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小婴儿放入其中,生怕惊扰了他的美梦。
忙完这些已是黄昏时分,沈清钰见天色已晚,便留春桃和田水吃了晚饭再走,还特意嘱咐白烨护送二人回皮具店。
翌日清晨,沈清钰父子三人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婴儿。
只见他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几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洗漱用膳。
昨夜,小婴儿是和方正一起睡在外间的。
方正收拾妥当后,又去查看小婴儿的情况,见他仍在熟睡,便叫来方圆照看,自己则去忙其他事了。
沈清钰正陪着两个孩子玩滑梯,忽然看见方圆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出来,四处张望寻找方正。
沈清钰连忙叫住他:“小圆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圆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着哭腔:“公子,小娃娃发高烧了,浑身烫得像火炉一样!”
沈清钰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内。
只见小婴儿满脸通红,眉头紧锁,正难受地呜咽着。
他一边轻声安抚,一边高声喊道:“方正!快去让张老实备车,我们马上去仁心堂!”
方正领命飞奔而去。
大宝和小宝也跟了进来,看着生病的小弟弟,眼眶都红了。
“小爹爹,小弟弟会不会死掉?”大宝带着哭腔问道。
沈清钰强忍担忧,柔声安慰道:“会没事的,我们这就带他去看大夫,吃了药就会好的。”
不多时,骡车备好。
沈清钰小心翼翼地将小婴儿裹进厚实的小棉被里,只露出一张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小脸。
他与方正匆匆登车,骡车一路疾驰,朝着仁心堂而去。
车厢内,小婴儿不时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小小的身子在棉被中不安地扭动。
沈清钰别无他法,只能一手托着婴儿的后颈,一手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哼着安抚的调子,仿佛这样便能减轻他的病痛。
方正坐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都泛了白。
“都怪我……”他声音沙哑,“今早喂奶时就该发现不对劲的。”
“这孩子定是昨日就受了风寒。”沈清钰望着窗外飞掠的街景,眉头紧锁,“被独自丢在那冷屋子里,又跟着那些人奔波了大半天……”话到此处,他喉头一哽。
想到吴月娘竟将这么小的孩子遗弃,那些人又粗手粗脚,不懂照料,心头便涌起一阵怒意。
拐过最后一个街角,仁心堂那方匾额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骡车还未停稳,沈清钰便抱着孩子一跃而下,险些被台阶绊倒。
药童见来人神色慌张,连忙引他们来到内堂。
堂内,正在称药的白须老大夫抬头看见婴儿青白的嘴唇,当即扔下戥子:“快!铺针囊!”
银针在烛火上掠过时,婴儿突然抽搐起来,细弱的手腕竟将沈清钰的衣袖攥出深深的褶皱。
老大夫两指撑开婴儿眼皮,脸色骤变,“高热惊风!”转头急喝:“煎退热方!加双钩藤三钱!”
随着银针落下,那小小的身体骤然弓起,沈清钰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正当他忧心如焚之际,药童端着药碗小跑进来。
老大夫熟练地托起婴儿的下巴喂药,却见婴儿呛咳起来,褐色的药汁溅了沈清钰满身。
他顾不得擦拭,只紧紧盯着婴儿的反应。
渐渐地,婴儿的哭声微弱下来,滚烫的额头也似乎没那么灼人了。
老大夫长舒一口气,拭去额头的汗水:“热毒暂退,但今夜最是凶险,得留在医馆观察。”
沈清钰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而方正早已对着老大夫连连作揖。
付过诊金和药费后,两人商议,决定由方正留下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