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婉撤诉了。有人说看见她在机场痛哭,手中攥着张烧毁的婚纱设计图。 许一继续画着成人漫画,但再也不画脸。读者发现所有角色都戴着莫比乌斯环戒指,而激情戏的背景永远是开满银杏树的孤儿院。 有个小女孩常来橱窗外看画,右手有六指。某天她指着空椅子问:那个总来买草莓牛奶的哥哥,为什么从来不进门?
许一在整理画室废墟时,发现苏婉遗落的婚戒。内圈刻着日期——正是三年前钟夏病危时,她在病房外听见苏婉哭诉至少让我有个名分的那天。
她想起钟夏昏迷前最后的清醒时刻,曾用尽力气扯掉氧气面罩对她说:别相信...当时以为是指病情,现在才明白是提醒她小心这场婚姻。
《肉体镜像》的出版庆功宴上,许一遇见了苏婉的未婚夫。那个男人有着与钟夏相似的背影,递名片时露出的腕表,正是钟夏十八岁生日时她送的礼物。
林先生很像我的故人。许一试探道。
男人微笑时眼角有细纹:小婉总说,我笑起来的弧度和她初恋一模一样。
许一借口去洗手间,在隔间里发抖。她想起钟夏葬礼那天,苏婉伏在棺木上嘶喊:你宁愿死也不娶我!当时以为那是悲伤,现在才听出是恨意。
深夜画室,她对着空椅子问: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晨光中她发现画稿被修改了——某张床戏画面里,男主角背上的疤痕被添了几笔,变成苏婉名字的缩写。而修改用的红色颜料,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她循着气味找到城郊疗养院。苏婉正在病房里撕婚纱照,碎片拼出钟夏的遗书:
财产全部留给苏婉,但心脏留给许一。
原来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空壳。苏婉用尽手段得到的,不过是钟夏精心设计的补偿。
他真残忍...苏婉癫狂地笑着,连愧疚都要分期付款。
许一在疗养院仓库找到钟夏的私人物品。在最旧的行李箱夹层里,藏着泛黄的三好学生奖状——获奖人写着许一,日期是他们初遇那年。
奖状背面有行小字:如果我能变得更好,是不是就配得上你了?
她终于读懂这场横跨二十年的暗恋:他不断推开她,不是因为不爱,是觉得自己不配。那些冷漠与疏远,是他用最笨拙的方式在守护。
回程时经过老宅废墟,有个小女孩在玩跳房子。格子尽头摆着草莓牛奶盒,里面插着六指形状的树枝。
是一个叔叔教我的。女孩说,他说这样就能让想念的人看见。
许一抬头望向暮色,云朵正好飘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她想起钟夏总说天象是命运的暗示,现在才明白那是他不敢说出口的告白。
那夜她修改了所有画稿,给每个角色添上温暖的笑容。编辑震惊于风格突变,她却说:真正的成人漫画,应该教会人如何好好去爱。
苏婉在冬天离开了这座城市。机场监控拍到她登机前,对着空气说了句:我认输。
许一继续经营画室,但不再对着空椅子说话。因为她知道,有些人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
某个雪夜,橱窗上的冰花凝结成钟夏的侧脸。她伸手去碰,冰晶融化成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像极了那年他没能流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