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脚下,红井最深处。
赫尔佐格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浮。
圣骸的力量如同亿万把烧红的刀片在他体内疯狂搅动,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那团劣质“钥匙”的彻底湮灭,不仅中断了力量的传输,更引发了毁灭性的反噬。
圣骸中残留的白王意志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趁着他灵魂防御最脆弱的瞬间,疯狂地吞噬着他的自我。
“不……我不能……失败……”赫尔佐格的思维碎片在咆哮,那是他数十年来偏执野心的最后挣扎。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拖入一个充斥着疯狂呓语和毁灭欲望的黑暗深渊,他的记忆、他的知识、他的人格,正在被一个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碾碎、覆盖。
然而,就在他的自我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那股源自圣骸的、浩瀚却混乱的神力洪流,与他体内原本就极为强大的龙族血统,在某种极度不稳定的、濒临崩溃的平衡点上,发生了一种诡异的强制融合。
这不是温和的继承,而是野蛮的吞噬与绝望的反扑。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不协调杂音的暗红色能量冲击波,以赫尔佐格或者说,以他残破躯体为核心的那个“新存在”为中心,猛地炸开!
红井深处坚固的岩壁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层层碎裂、坍塌!
烟尘与狂暴的能量乱流中,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站起。
它依稀还保留着赫尔佐格的人类轮廓,但全身覆盖着一种暗红与惨白交织、仿佛劣质陶瓷般布满裂纹的不规则龙鳞。
它的四肢变得异常粗壮和不成比例,指尖是扭曲的、如同断裂骨刺般的利爪。
一条粗大但布满瘤节和腐坏痕迹的龙尾在身后无意识地抽打着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头部——面部五官已经模糊扭曲,只剩下一张不断开合、流淌着污浊涎液的巨口,而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点极度不稳定的、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颜色在暗红与浑浊的惨白之间跳跃的光斑。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混乱的能量光芒。
它没有发出威严的咆哮,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种混合了赫尔佐格不甘的嘶吼、圣骸意志的疯狂呓语、以及某种尖锐杂音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声响。
成功了?
不。
这是失败的“成神”。
是劣质钥匙、濒临崩溃的赫尔佐格、以及充满排斥的残缺神格在毁灭边缘强行糅合出来的……一个畸形的、不稳定的、充满痛苦与毁灭欲望的怪物。
一个……残次品的白王。
它抬起一只扭曲的利爪,似乎想感受体内流淌的力量,但动作却充满了不协调的僵硬感。
爪尖划过空气,带起一道道扭曲破碎的黑色空间裂痕,但裂痕极不稳定,瞬间弥合,又瞬间在其他地方随机绽开,显示出它对力量那粗糙且失控的掌控。
“我……是……神……” 断断续续的、夹杂着杂音的意念波动从它身上散发出来,但这意念本身都充满了矛盾和混乱,仿佛多个意识在争夺主导权。
它猛地抬起头,那两点闪烁不定的光斑“望”向红井上方,透过层层崩塌的岩层,“看”到了外界那个混乱的世界。
一股暴戾的、想要毁灭一切来证明自身存在的原始冲动,取代了赫尔佐格原本缜密的野心,占据了这具躯体的主导。
它需要宣泄!需要吞噬!需要让整个世界感受到它的“伟大”与“痛苦”!
“吼——!!!”
它发出一声更加尖锐、更加疯狂的嘶嚎,庞大的、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身躯,猛地撞向红井顶部残存的封印!
轰隆——!!!
富士山脚下,大地剧烈震动!红井入口处,地面猛地拱起、裂开!暗红色的、充满污染气息的能量光柱混合着碎石和烟尘,冲天而起!
一个扭曲、畸形、散发着不祥与痛苦气息的“伪神”,正式降临世间!
……
高楼顶端。
“镜”平静地“看”着监测设备传回的、关于那个“残次品白王”的混乱能量读数和不稳定生理结构模型。
尼德霍格那古老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冰冷的满意,悠然响起:
【看啊……】
【伪蛇的‘登神’仪式……‘圆满’成功了。】
【一个由垃圾钥匙、破烂容器和残缺神格拼凑而成的……可笑拙劣的模仿品。】
【充满了痛苦、混乱与……自我毁灭的倾向。】
【这才是最适合他的结局……】
【在永恒的折磨与失控中,扮演他梦寐以求的‘神’之角色。】
【直到……彻底崩坏的那一秒。】
【这场闹剧……终于有了一个配得上它荒唐程度的……谢幕方式。】
赫尔佐格梦寐以求的“成神”,以最讽刺、最悲惨的方式实现了。
富士山脚下,红井入口处。
大地如同破碎的蛋壳般向上拱起、撕裂!暗红色的能量光柱混合着烟尘和碎石,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
在这毁灭性的喷发中,一个扭曲、畸形、散发着极致不祥与痛苦气息的身影,猛地挣脱了大地的束缚,跃向了被火光和硝烟染红的夜空!
正是强行“成神”的赫尔佐格——或者说,是那个由劣质钥匙、崩溃容器和残缺神格强行糅合而成的残次品白王!
它那布满裂纹的暗红与惨白交织的龙鳞在能量风暴中狂乱地抖动着,那条瘤节遍布的巨尾在空中无意识地抽打,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
它头部那两点极度不稳定的光斑,如同濒死的恒星般疯狂闪烁,扫过下方混乱的大地。
“吼嗷嗷嗷——!!!”
它张开那张扭曲的、流淌着污浊涎液的巨口,发出了一声并非威严、而是充满了痛苦、疯狂和某种想要证明存在感的、尖锐刺耳的咆哮!
这咆哮声如同实质的音波,混合着混乱的神力冲击,瞬间席卷了小半个东京!
天空中的云层被震散!下方战场的玻璃窗应声碎裂!无数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修为低微的混血种甚至直接耳鼻出血,昏死过去!
它悬浮在半空中,张开畸形的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整个世界,又像是要将其撕碎。
那混乱而庞大的威压,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生灵的心头。
“看……见……了……吗……?”
断断续续、夹杂着尖锐杂音的意念波动,如同瘟疫般强行灌入下方战场上每一个还清醒着的生灵的脑海中!
“我……成……神……了……!”
“我……赫……尔……佐……格……是……新……的……白……王……!”
这意念中充满了极致的扭曲、狂妄和一种深处无法掩饰的、濒临崩溃的痛苦!
……
东京湾战场,以及城市各处的角落里。
那些原本就在疯狂攻击、制造混乱的猛鬼众成员,在感受到这股恐怖而熟悉的威压(尽管已经扭曲),并接收到那疯狂的意念宣告时,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随即——
“噢噢噢噢噢——!!!”
更加狂热、更加歇斯底里的欢呼和咆哮声,从猛鬼众之中爆发出来!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他们的疯狂!
“王将大人!是王将大人!!”
“成功了!王将大人成神了!!”
“新的白王!降临了!!”
“杀!杀光蛇岐八家的走狗!这个世界属于我们猛鬼众!属于新的神!!”
这些疯子们原本就信奉力量至上,崇拜着赋予他们力量的“王将”赫尔佐格。
此刻,亲眼目睹“王将”以如此“神威凛凛”在他们看来的姿态降临,展现出“神明”般的力量,他们的狂热和忠诚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
他们不再仅仅是制造混乱,而是如同打了鸡血般,向蛇岐八家的残部、以及任何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势力,发起了更加亡命、更加不计后果的冲锋!
他们相信,他们的神已经降临,胜利必将属于他们!
甚至有一些极度狂热的猛鬼众成员,开始向着空中那扭曲的身影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迎接救世主的降临。
然而,他们看不到那“神明”扭曲形态下隐藏的痛苦与不稳定,感受不到那神力中充斥的混乱与毁灭倾向。
他们只看到了力量,只听到了那“成神”的宣告。
这突如其来的“神降”,如同给原本就熊熊燃烧的东京战场,浇上了一桶最烈性的汽油!
……
源氏重工附近。
昂热、凯撒、楚子航、路明非四人刚刚击退了一波死侍的冲击,正惊疑不定地望向红井方向那冲天的光柱和恐怖的威压。
当那扭曲的身影腾空,发出疯狂的宣告时,四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赫尔佐格……他……他真的……”路明非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那空中怪物的形象和威压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不是完整的白王……气息很混乱……很不稳定……”昂热的黄金瞳剧烈燃烧,他感受到了那力量中蕴含的极度危险和不协调感。
“但力量层级……确实远超之前龙王!”凯撒冰蓝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凝重和警惕,“这个疯子……他到底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怪物?!”
昂热苍老的脸上,肌肉紧绷,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赫尔佐格这个疯子,竟然真的用这种不可控的方式,窃取到了部分神级的力量!
虽然是个残次品,但一个疯狂的、拥有部分白王之力的怪物,比一个有计划的阴谋家要可怕得多!
“所有人!最高警戒!目标变更!优先应对空中那个……‘东西’!”昂热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达到每一个还能联系上的己方单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
高楼顶端,套房内。
酒德麻衣、苏恩曦和零也通过残存的设备捕捉到了空中的景象和那疯狂的意念波动。
“赫尔佐格……他成功了?不……这感觉……好恶心……”苏恩曦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涌。
“是失败的成功……或者说,是成功的失败。”酒德麻衣握紧了武器,眼神锐利,“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神’……情况更糟了。”
零沉默着,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空中那扭曲的光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
幕后,意识空间。
路鸣泽看着监控画面中那扭曲的“白王”和下方疯狂的猛鬼众,气得差点把虚拟的王座给掀了。
“这个白痴!蠢货!疯子!”他跳着脚大骂,“搞出这么个四不像的怪物!还‘成神’?我呸!简直是对‘神’这个字的侮辱!”
“还有下面那群没脑子的蠢货!这玩意儿也值得崇拜?你们眼睛瞎了吗?!”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乱套了!哥哥还在下面呢!这个疯神要是失控乱炸……”
路鸣泽急得团团转,他的“b计划”必须立刻、马上执行!否则就来不及了!
……
空中,那畸形的“白王”似乎很享受下方猛鬼众的狂热欢呼和整个战场的恐惧注视。
它那闪烁的光斑扫过大地,最终……似乎定格在了某个方向。
那里,是上杉绘梨衣静静站立的地方。
一股混杂着贪婪、占有欲和毁灭冲动的意念,如同毒蛇般锁定了绘梨衣。
“完美……的……容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