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冠宁挂了电话,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两秒，像在确认刚才那通对话不是幻觉。
“谁啊？”邹云海凑过来问, 嘴里嚼着口香糖,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怎么一直听你说嘉世嘉世的？该不会是……”
“江语纯。”楼冠宁点点头，语气有点说不清的复杂。
“江语纯？！”这一嗓子炸得整个休息室一震, 直接把周围几个人的注意力全拽了过来。正在副本里狂按技能的、刷比赛视频的、刚进竞技场打得火热的, 全都齐刷刷抬头，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
毕竟这名字在他们这个圈子里, 太有辨识度了。
“她真要买嘉世？”有人瞪大眼, 手里的鼠标都忘了点, “不是吧？之前吃饭那会儿, 她不就是随口一说吗？”
一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 都有点不太敢信。可楼冠宁那副表情，又不像在逗他们。
他们这群人，哪个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家里有上市公司, 父母掌舵一方, 他们这辈子注定不愁吃穿。长辈们的期望就两条：别碰黄赌毒, 玩够了早点结婚生孩子。
至于事业？爱咋咋地。反正股份早就给他们分好了, 躺着也能吃三代。
所以楼冠宁他们索性也不装了，懒得去公司打卡上班，干脆直接合买了一套别墅, 每人从家里顺个几千万当零花钱, 拉了个公会，组了支战队, 正儿八经打起了荣耀。
他们家里人反而乐见其成, 甚至松了口气——比起那些在拉斯维加斯一个月烧掉几十亿的败家子，或者砸几亿买一堆真假难辨的古董字画放家里吃灰的，这群孩子不过是玩玩游戏而已，简直堪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可江语纯跟他们不一样，她简直是开了挂的人生赢家模板。提起她，圈子里的其他富二代只能叹气，别人家的孩子，本孩。
从小到大，成绩稳如外挂，连家教、补习班都不用，一路跳级，高考自己考进985，后来去了德国留学。那地方毕业难，挂科率高得吓人，多少人一听就绕道走，宁愿去其他地方混个文凭。她倒好，不仅准时毕业，还拿了全额奖学金。
回国后，父母给了她一笔启动资金，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只是让她随便玩玩。可结果呢？
股市里杀得风生水起，买什么涨什么，账户里的数字像坐了火箭，一年不到，本金翻了十几倍。在一群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富二代里，她简直是个异类。
不少家族早就不指望下一代接班了，只求他们别败光家底，拿点分红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可江语纯照这势头下去，迟早得西装革履坐进董事会，左手财报右手ppt，成为新一代女总裁的典范。
偏偏楼冠宁他们知道，江语纯压根儿没那野心。
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不是上市敲钟，也不是名利双收，而是去海边晒太阳、数海鸥，每天数到睡着为止，只是一直被父母的期待压得喘不过气。
前阵子朋友聚餐，一桌人聊着最近又去了马尔代夫、滑雪滑到摔进雪堆、在摩纳哥坐游艇喝香槟，全是“烦恼是钱太多花不完”的那种快乐。
江语纯越听越愁眉苦脸，终于忍不住叹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过上跟你们一样的生活啊？”
话音刚落，桌上就有人笑出声：“哎，这还不简单？你去干一票大的，把钱全亏光，回去往沙发上一躺，说自己不适合搞投资，不就解脱了？”
见江语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楼冠宁这几年一直沉迷荣耀，随口接话道：“那你不如买个电竞俱乐部，亏钱快，还热闹，等选手解约，赞助跑路，再加上设备老化、场馆租金、工资社保……一年烧个一两个亿，轻轻松松。”
“电竞俱乐部？”江语纯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对啊。”楼冠宁掰着手指给她画饼，“比如嘉世，曾经也算是豪门，现在呢？成绩垫底，人心涣散。你买下来，随便运营一年，都不用刻意摆烂，亏得明明白白。”
桌上哄笑一片，红酒杯碰得叮当响，谁也没当真。可江语纯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在她的父母眼里，游戏是“电子鸦片”，搞电竞是“不务正业”，楼冠宁这个一心想进军职业圈的，那更是堪称反面典型中的典型。
投资界有句老话，不要投你不懂的行业。那反过来说，想亏钱，不就得投自己完全不懂的吗？
江语纯留学的时候，虽然也玩过一阵荣耀，但对职业圈那是一窍不通。如果她突然一头扎进这个歪门邪道，还把手上的钱全亏光了……
她仿佛看到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
“所以……她真去买了？”邹云海咂咂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嗯。”楼冠宁耸耸肩，“刚通完电话，人已经在谈了。”
众人沉默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笑。
“这执行力……”有人摇头，“也太夸张了。”
邹云海却眼睛一亮：“那要是嘉世真被她玩垮了，那些神级账号、银装什么的，是不是就能便宜咱们了？”
文客北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到时候咱们能不能骨折价把一叶之秋收了？”
他是个狂热的战斗法师玩家，一想到有机会把这个号称“斗神”的神级账号纳入囊中，哪怕只是想想，都感觉心跳加速。
其实在楼冠宁他们眼里，买个俱乐部真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家里都是上市公司，这点钱不过洒洒水。但他们几个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拥有一支战队，而是亲手打上职业联赛。所以他们宁愿从零开始组队，也不想直接买现成的职业战队。
楼冠宁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调侃：“那当然没问题。不过……”
他顿了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悠悠道，“你们觉得，就她这买什么赚什么的运气……她买嘉世真的能亏吗？说不定又拿个三连冠呢。”
江语纯回到会议室时，陶轩正对着她的助理滔滔不绝，热情洋溢地介绍嘉世的潜力。
“……虽然叶秋年纪大了，状态不如从前，连带着苏沐橙的发挥也受影响。”陶轩笑容满面，语气一扬，“但我们的副队长刘皓表现相当稳定，也是嘉世未来的中坚力量。”
陶轩此刻无比后悔，早知道这嘉世俱乐部有机会脱手，他何必为了排挤叶秋，让战队把这个赛季的战绩搞成这副鬼样子。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嘉世依旧风光体面，稳坐季后赛，甚至还有争冠的希望，恐怕江语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而且……”陶轩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商业机密，“我们已经联系了越云战队的孙翔，准备让他接手一叶之秋这个神级账号。”
助理微微点头，他此前认真做过功课，显然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孙翔？就是那个本赛季表现很亮眼的新人？”
“没错！”陶轩笑容更深，“只要转会期做些调整，嘉世重回巅峰绝对没问题！”
江语纯在门口听了几句，没吭声，直接走了进来。
陶轩立刻换上笑容：“江小姐，您回来了！我正在介绍我们俱乐部的未来规划……”
“嗯。”江语纯点点头，也没多问。荣耀的战术、选手、转会……这些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她听不太懂，也不打算深究。
她只是安静地坐回位置，目光扫过陶轩那副如释重负的脸，心里却早已转了千百个念头。
孙翔？听起来是个厉害角色。操作强，人气高，说不定一来就能拉赞助、涨热度。
可越是这样，嘉世就越容易起死回生，那她还怎么亏钱？
不行，这人绝对不能来。
还有那个刘皓，听着也不差，留着恐怕是个隐患，万一真打出成绩来，反倒打乱她的计划。回头找个由头，卖了就是了。
而叶秋，其他人都说他“年纪大了”“状态下滑”“该退役了”，她一听就知道，这个人才是她亏钱的关键。
江语纯打定主意，叶秋可不能退役，她打算以后就继续让叶秋带队，再往队伍里塞几个名气大、要价高的全明星选手，争取直接亏到底都不剩。
毕竟父母派来的这位助理，名义上是协助，实际上也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她亏得太莫名其妙，让人对她的举动产生怀疑，家里怕是依旧对她怀有希望，然后继续押着她往正道上走。
合同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陶轩生怕她反悔，主动让步了不少条款。而江语纯，从头到尾没砍一刀价，爽快得不像个商人。
她甚至觉得陶轩这价格要得有些低，可惜她不能主动加价，那样未免太明目张胆。
“江小姐，合作愉快！”陶轩笑容满面，伸手过来。
“合作愉快。”江语纯微微一笑，与他握了握手，然后接过助理递来的钢笔。她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笔锋利落，最后一笔的墨迹在纸上微微晕开。
“江语纯”三个字，落在嘉世俱乐部所有权转让协议的最下方。
这一刻，她正式成为了嘉世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