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的晚宴温馨而热闹,充满了久违的家的味道。容易慧吃得心满意足,小肚子都微微鼓了起来。饭后,她又拉着娘亲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这才被催促着回自己的“慧心阁”休息。
慧心阁一切如旧,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仿佛她从未离开过。竹风和剑兰早已收到消息,等候在院中,见到她回来,都是眼眶红红,激动不已。
“小姐!”
“您可算回来了!”
容易慧笑着迎上去,拉着她们的手:“竹风,剑兰!想死你们啦!”她又从须弥星辰链里掏出专门给她们和她们家人准备的礼物——九天玄宗特有的修炼资源、漂亮的法衣首饰、还有给她们家人的滋补灵药,塞了两人满怀。
主仆三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竹风和剑兰仔细问了她在宗门的生活,听到有惊无险处都捏一把汗,听到趣事又笑作一团。直到夜深,两人才伺候容易慧梳洗完毕,依依不舍地退下,让她好好休息。
容易慧躺在柔软熟悉的沉香木雕花大床上,滚了几圈,心里被幸福填得满满的。但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她摸出那枚用于远程通讯的破界灵犀佩,犹豫了一下,还是注入了灵力。
玉佩亮起柔和的光芒,很快,司砚慈的身影便出现在光幕之中。
他似乎在一个光线略显昏暗的大殿里,背景是巨大的、雕刻着古老繁复纹路的石柱。
“慧慧?”司砚慈的声音透过玉佩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和温柔,“到家了?”
“嗯嗯!刚到一会儿啦!”容易慧立刻叽叽喳喳起来,抱着枕头,小脸兴奋地对着玉佩那边的影像,“家里好好哦!娘亲做了好多好吃的,我都吃撑了!爹和大哥也都在,我还给他们都带了礼物!竹风剑兰也还好……”
她絮絮叨叨地分享着回家的喜悦,琐碎而温馨,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沉浸在家庭的温暖中。
司砚慈安静地听着,唇角含着清浅的笑意,紫眸专注地凝视着光幕里那张鲜活灵动的小脸。听着她欢快的语调,感受着她毫不掩饰的快乐,他心中因分离而产生的那些阴郁暴戾的情绪,奇异地被一点点抚平。
他当然知道她的家人对她有多重要。那是他无法参与、也无法抹杀的过去。既然她在意,那他便也愿意去“在意”。只要她最终留在他身边,只要她的笑容因他而绽放,其他的,似乎都可以妥协。
更何况,此刻她正对着他笑,正与他分享着她的世界。
“嗯,听起来很热闹。”他柔声回应,声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缱绻,“伯母的手艺定然很好,看你好像……圆润了些。”他故意逗她。
“哪有!”容易慧果然嘟起嘴抗议,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胖了吗?都怪娘亲做得太好吃……”
“很好看。”司砚慈低笑,目光落在她因刚沐浴过而粉嫩的脸颊和显得格外水润的眸子上,喉结微动,“在家玩得开心就好。”
“你那边怎么样呀?归墟的事情麻烦吗?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容易慧关心地问。
听着她软糯的关心,司砚慈只觉得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拂过,又痒又甜,哪里还有半分吃醋或是不快。
“还好,不麻烦。”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会记得的。”
然而,容易慧看不到的是……
通讯玉佩投射出的光幕范围有限,只能清晰映出司砚慈的上半身和他背后一小片区域。若是视角能拉远,便会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这里并非是普通大殿,而是归墟司命神殿的惩戒刑堂。周围石壁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映照得整个空间阴森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司砚慈确实身着容易慧所见的暗红色劲装与白色束袖,银白色的长发半束成马尾,几缕发丝垂落颈侧,衬得他侧脸线条俊美凌厉,确实带着几分少年意气。但这份“意气风发”之下,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他脚下,正踩着一个血肉模糊、气息奄奄的“人”的背脊。那人显然受了极重的刑罚,衣衫破碎,身下是一滩暗红的血迹。周围还跪着几名瑟瑟发抖、面色惨白的人,皆被强大的威压震慑得无法动弹。更远处,则垂手侍立着数名身着司命神殿服饰的属下,个个神色肃穆,眼神敬畏中带着恐惧。
司砚慈一边用温柔得能滴出水的语气和容易慧通话,一边脚下微微用力,碾磨着脚下叛徒的伤口,确保他不会发出任何不该有的声音打扰到这次的通讯。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紫眸中映着光幕里少女娇俏的模样,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块肮脏的垫脚石。
旁边的属下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头皮发麻。他们深知这位少司命手段何等酷烈无情,何曾见过他如此……柔情似水甚至带着几分纯情羞涩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少司命放在心尖上的人啊。众人心中骇然,同时将光幕中那笑得天真烂漫的少女容貌死死刻在心里——这绝对是归墟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司砚慈,”光幕里的容易慧毫无所觉,双手托腮,眼睛亮亮地夸赞道,“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头发这样扎起来也超级帅!特别有精神!”
司砚慈微微一怔,耳根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马尾,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低声道:“……真的?”
“当然啦!”容易慧用力点头,她今日在家也穿得娇俏,一身鹅黄色的软罗裙,衬得她肤白如玉,活泼可爱。
被她这般直白地夸赞,司砚慈只觉得心跳加速,方才处理叛徒时的冷漠狠厉早已消失无踪,满心满眼都是光幕里笑靥如花的少女,脚下不自觉又放轻了些力道,生怕血腥气重了会熏到她。
“你……你也很好看。”他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罕见的笨拙和羞涩。
两人又聊了几句, 都是容易慧在说,司砚慈温柔地听,偶尔回应。直到容易慧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司砚慈才催促她去休息。
结束通讯后,刑堂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骤降。
司砚慈脸上的红晕和温柔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封般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