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黑山城却并未完全沉睡。某些区域的灯火甚至比白日更加喧嚣，那是赌场、妓院以及某些地下格斗场的所在。林凡如同一个真正的阴影，在狭窄的巷道和屋檐下穿梭，中级潜行匿踪技巧与刚刚获得的低级匿气法门相互结合，使得他几乎完全融入了环境，即便从一些巡逻的城卫军身边掠过，对方也往往毫无察觉。
他没有再去“暗影獠牙”寻找赵老鳖。那种老狐狸，在没有足够筹码和明确目的前，很难从其口中撬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他需要先积累“资本”。
他的目标，是城西区域一家名为“血斗场”的地下格斗场。这是他从矮鼠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来的地点之一，据说这里不仅是赌徒和亡命徒的天堂，也是许多散修扬名立万、或是解决恩怨的舞台。更重要的是，这里鱼龙混杂，消息流通极快，而且，足够混乱，适合他计划的展开。
“血斗场”的入口隐藏在一家喧闹的赌坊后院，需要穿过几条充满尿骚味和呕吐物痕迹的走廊。把守入口的是两个气息彪悍、眼神凶戾的壮汉，都有淬体境后期的实力。
“入场费，十两银子，或者打赢一场。”其中一个刀疤脸壮汉抱着胳膊，睥睨着看起来“瘦弱”的林凡。
林凡没有说话，直接递过去十两银子——这是从独眼彪和矮鼠身上搜刮的最后一点银钱。
刀疤脸掂量了一下，让开身子，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小子，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进去后机灵点，别被人拆了骨头。”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林凡面无表情地走入其中。甫一进入，震耳欲聋的声浪便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这是一个巨大的、由天然洞穴改造而成的空间，四周是粗糙开凿出的、层层向上的石阶看台，此刻坐满了形形色色、神情亢奋的观众。场地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数尺、由坚硬黑岩石垒砌的圆形擂台，上面正有两个武者在进行着血腥的搏杀。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汗臭味、劣质烟草味以及一种名为“疯狂”的气息。观众们的嘶吼、呐喊、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原始的、令人血脉贲张的氛围。赢钱的狂笑与输钱的怒吼此起彼伏。
林凡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目光平静地投向擂台。台上交手的两**约都是淬体境巅峰，一人使刀，一人用拳，招式狠辣，都是以命相搏的打法，鲜血不时飞溅到擂台上，引来观众更疯狂的嚎叫。这种级别的战斗，在他眼中破绽百出，但对于验证他的计划却很有价值。
他静静地观察着，不仅看台上的战斗，更留意着场内的规则、裁判的动向、以及那些隐藏在观众席中，气息明显不同于寻常赌徒的人物。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地探知着周围。
很快，他注意到在擂台正对面，有一个位置稍高的独立看台，上面坐着几个衣着相对考究的人，他们并不像普通观众那样狂热，而是冷静地观察着擂台，偶尔低声交谈。其中一人，腰间悬挂着一块刻有黑山城城主府徽记的玉牌。虽然很隐蔽，但逃不过林凡敏锐的感知。
“城主府的人……果然会来这里物色‘人才’。”林凡心中了然。这印证了他的猜测。这种混乱之地，往往是发掘实战型人才的最佳场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台上分出了胜负，使刀的武者一刀砍中了对手的肩膀，虽然自身也挨了一拳，但终究凭借兵器之利取得了惨胜。败者被拖死狗般拖下擂台，胜者则在狂热的欢呼中高举血刀。
一名穿着紧身皮甲、嗓门洪亮的裁判跳上擂台，大声宣布：“胜者， ‘快刀’刘三！还有哪位好汉要上来挑战？老规矩，连胜三场，赏一百下品元石！连胜五场，赏五百！若能连胜十场，除了千块元石，还能获得我们血斗场‘黑铁斗士’的称号！”
台下响起一片喧哗，一百下品元石对于普通散修而言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立刻就有几个自恃实力不俗的武者跃跃欲试。
林凡知道，时机到了。
他缓缓站起身，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直接跳上擂台，而是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在无数道或好奇、或讥讽、或漠然的目光中，平静地走上了那血迹斑斑的擂台。
看到他上来，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和哄笑。
“哪里来的雏儿？细皮嫩肉的，也敢上来送死？”
“快刀刘三，宰了这小白脸！”
“小子，赶紧滚下去吧，这里不是你这**孩玩的地方！”
就连裁判也皱了皱眉，看着林凡那“练气初期”的微弱气息和年轻的面容，沉声道：“小子，血斗场拳脚无眼，签了生死状，死了可没人替你收尸。你确定要挑战？”
林凡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确定。”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哄笑的人群，最后落在那独立看台上城主府那人的方向，心中冷静地计算着：“第一个对手，不能表现得太强，但也不能输。要赢得‘巧妙’，引起注意，但不过分暴露底牌。”
“快刀”刘三舔了舔刀上的血迹，狞笑着看着林凡：“小子，既然你找死，就别怪爷爷刀快！报上名来！”
林凡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凡尘。”他随意编了个化名。
“凡尘？哼，无名小卒！受死吧！”刘三显然没把林凡放在眼里，急于巩固自己的胜绩，低吼一声，身形前冲，手中钢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直劈林凡面门！刀势迅猛，带着一股血腥气，显然实战经验不少。
台下观众仿佛已经看到林凡被一刀两断的场景，发出兴奋的呐喊。
然而，面对这迅猛的一刀，林凡脚下步伐只是微微一动，身体如同柳絮般随着刀风向后飘退了半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刀锋。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并未动用混沌能量，只是凭借肉身力量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在刘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指尖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点在了刘三持刀的手腕脉门上！
这一指，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刘三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尖锐的刺痛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钢刀“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他心中大骇，还没反应过来，林凡的另一只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的咽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让他瞬间窒息，浑身力量仿佛被抽空。
“你……”刘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
林凡没有下杀手，只是扣着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动弹，然后抬眼看向裁判。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刘三，已经如同小鸡仔般被制服！台下的哄笑声和呐喊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逆转的一幕。
裁判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高声宣布：“胜者，凡尘！”
林凡松开了手，刘三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看向林凡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滚带爬地下了擂台。
台下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怎么回事？刘三怎么输了？”
“那小子用的什么招式？好快！”
“运气！肯定是刘三大意了！”
“有点意思，看来不是纯粹的雏儿。”
独立看台上，那个城主府的人微微坐直了身体，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审视，对旁边的人低语了几句。
林凡站在台上，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很快，第二名挑战者上台了。这是一个身材壮硕如铁塔的光头大汉，绰号“铁熊”，修炼的是横练功夫，皮肤隐隐泛着金属光泽，气息比刘三强上一截，接近真气境门槛。
“小子，有点门道，不过遇到我铁熊，算你倒霉！”铁熊咆哮一声，如同蛮牛冲撞，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恶风抓向林凡，想要将他生生撕裂。
林凡依旧没有动用能量和法宝。他身形灵动如猿猴，在铁熊狂暴的攻击间隙中穿梭，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他似乎在观察，在适应这种纯粹肉搏的战斗节奏。偶尔出手，也是点击关节、穴位等薄弱之处，虽然无法对皮糙肉厚的铁熊造成重创，却总能打断其攻势，让其烦躁不堪。
“只会躲躲闪闪的泥鳅！有本事跟你熊爷硬碰硬！”铁熊久攻不下，怒吼连连。
台下观众也开始起哄，觉得林凡只是身法灵活，缺乏正面击败强敌的实力。
就在铁熊一次全力扑击，中门大开的瞬间，林凡眼中精光一闪！他不再闪避，身形不退反进，如同贴地滑行般切入铁熊怀中，右手五指紧握，指节凸起，看似轻飘飘的一拳，印在了铁熊的心口膻中穴上。
这一拳，看似无力，却蕴含了林凡对力量极其精妙的控制，以及混沌灵躯本身蕴含的恐怖爆发力！拳劲如同钢针，穿透了铁熊体表的横练气功，直透内脏！
“噗！”
铁熊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脸上涨红的血色瞬间褪去，转为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口带着泡沫的鲜血，双眼翻白，巨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直接昏死过去。
台下再次一片哗然！
如果说第一次是取巧，那这一次，可是实打实地正面击溃了以防御和力量着称的“铁熊”！而且依旧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真气波动！
“好诡异的拳劲！”
“这小子藏得深啊！”
“凡尘？没听说过这号人物，难道是哪个隐世高人的弟子？”
裁判上前检查了一下，确认铁熊只是重伤昏迷，并未死亡，再次高声宣布：“胜者，凡尘！两连胜！”
独立看台上，那位城主府的人目光更加专注，甚至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什么。
林凡依旧平静，站在擂台中央，等待着下一个对手。他需要三连胜，才能拿到那一百下品元石，并且初步引起足够的关注。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通过这几场战斗，逐渐“合理”地展现出部分实力，为后续可能更激烈的战斗做铺垫。
第三名挑战者很快上台。这是一个身形瘦高、眼神阴鸷如毒蛇的男子，代号“影梭”，身法极快，擅长使用两柄淬毒的匕首，气息已然是初入真气境！
“你的身法不错，可惜，遇到了我。”影梭声音尖细，话音刚落，人已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如同鬼魅般绕向林凡侧后方，两柄匕首如同毒牙，悄无声息地刺向林凡的腰眼和后颈！速度比之前的刘三和铁熊快了何止一倍！
这是真正的杀手！台下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林凡眼神微凝。这个对手，不能再仅仅依靠肉身技巧应付了。他脚下步伐陡然变得玄奥，正是融合了自身理解与影三技巧的中级步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背刺。同时，他体内那微弱的“练气初期”气息，终于“全力”爆发开来——当然，这依旧是他伪装后的结果，但比之前显得“强”了不少。
他并指如刀，模拟出金属性的锋锐之气（以混沌能量模拟），与影梭的匕首硬碰了一记！
“叮！”
火星四溅！林凡“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仿佛吃了点小亏。这是他刻意营造的效果，示敌以弱。
影梭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攻势更急，匕首化作漫天寒星，将林凡笼罩。林凡则“勉强”支撑，身法施展到极致，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偶尔反击，也显得“力道不足”，似乎落入了下风。
台下观众又开始议论，觉得林凡遇到克星，恐怕要止步于此了。
独立看台上的城主府之人，则微微蹙眉，似乎在判断林凡的极限在哪里。
就在影梭以为胜券在握，一招“双蛇出洞”直取林凡双眼，招式用老的瞬间——林凡动了！
他原本“踉跄”的身形骤然稳住，眼中平静无波，那一直收敛的气息猛地一提，虽然依旧控制在“练气中期”左右的假象，但那股骤然爆发的凌厉与精准，却让影梭心头一跳！
只见林凡不闪不避，右手食指与中指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在了两柄匕首的侧面薄弱之处！时机、角度、力道，妙到毫巅！
“铛！铛！”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脆响，影梭只觉手腕剧震，两柄淬毒匕首竟然被对方以肉指生生弹开！中门大开！
“什么？！”影梭惊骇欲绝。
林凡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弹开匕首的瞬间，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撞入影梭怀中，肩膀如同重锤，狠狠撞在影梭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影梭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砸在擂台边缘，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
全场寂静！
三连胜！而且战胜了一名真气境初期的杀手！这一次，不再是取巧，而是实打实地破解了对方的杀招，并以强悍的近身爆发力终结了战斗！
“胜……胜者，凡尘！三连胜！”裁判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欢呼！“凡尘”这个名字，第一次在血斗场响亮起来！
林凡微微喘息（假装），走到擂台中央，接过了裁判递过来的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一百块下品元石，触手温润，蕴含着精纯的天地元气。这是他来到苍茫大陆后，获得的第一笔修炼资源。
他没有理会台下的欢呼和那些或敬畏、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而是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个独立看台。正好与那位城主府派来的人目光对上。对方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认可和探究。
林凡心中明了，第一步计划，成了。他已经成功地进入了某些人的视线。
他没有选择继续挑战。连胜三场已经足够引起注意，再继续下去，要么暴露更多底牌，要么可能引来更强、更不可控的对手，不符合他现阶段低调发展的策略。
他跳下擂台，无视了几个想要上前搭讪或招揽的人，径直朝着出口走去。收获了一百下品元石，以及初步的“名声”，他需要消化一下，并规划下一步行动。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血斗场那喧闹的大门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凡尘？哼，身手不错。我们老大‘毒蛇’想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林凡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只见身后站着三个气息阴戾的汉子，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蜈蚣状的疤痕，眼神如同毒蛇般盯着他，气息赫然达到了真气境中期！他们身上带着一股血腥和亡命徒特有的煞气。
“毒蛇……”林凡心中冷笑，这正是矮鼠提到过的，接了黑风寨悬赏的亡命小队之一。看来，自己的“扬名”计划，果然把这些“鬣狗”引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正好，拿你们来进一步锤炼我的实战，或许，还能再收获一笔“因果”。
林凡看着那三人，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是淡淡地问道：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