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远商贸集团总部大楼的坍塌声像一柄重锤,砸在帝都的夜幕上。钢筋扭曲的尖啸、水泥碎块坠落的轰鸣、符箓引爆的爆鸣,还有白莲教众临死前变调的嘶吼,在烟尘弥漫的夜空中交织成一曲绝望的镇魂曲。火光从废墟的裂缝中窜出,舔舐着染血的玻璃碎片,将周围的云层都映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顶层的战斗却在楼体解体的最后刹那,迸发出最炽烈的光芒。
黑袍特使的黑袍早已在缠斗中撕裂,露出底下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躯体,每片鳞甲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此刻正渗出粘稠的黑血。苏娜展开的鬼翼遮天蔽日,幽蓝色的鬼煞之气如同活物,顺着特使鳞片的缝隙往里钻,所过之处,符文尽数熄灭;威尔化作的血色残影在特使周身游走,利爪每次划过都带起一串火星与黑血,血能所及之处,鳞片寸寸碎裂;林御的横刀则如一道冰蓝色的闪电,始终锁定特使的咽喉,刀风割裂空气,逼得他连喘息都要拼尽全力。
“一群蝼蚁!敢犯我圣教!”特使的嘶吼震得残存的楼板簌簌掉灰,他猛地张开嘴,喷出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脸——那是被他吞噬的生魂。
“就是现在!”我低喝一声,将八阴之体的灵力催至极致,掌心凝聚的幽暗光芒中,不化骨的尸煞之气与幽冥寒冰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这是我压箱底的杀招,是用三百年玄冰淬炼过的阴煞之力,专克这类邪祟。
苏娜心领神会,鬼翼猛地合拢,将黑雾死死锁在其中;威尔血色利爪拍向特使后心,逼得他无法后退;林御横刀上架,用刀背重重磕在特使的下颌,让他喷出的黑雾硬生生噎了回去。
就在这刹那的凝滞间,我将掌心的幽暗光网猛地推出!光网如同一面收紧的巨网,瞬间缠上特使的躯体,那些暗紫色的鳞片在光网中滋滋作响,像是被泼了滚油的沥青,迅速融化剥落。
“不——!”特使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他试图引爆体内灵力同归于尽,可苏娜的鬼煞之气已顺着他的血脉窜入心脉,威尔的血能冻结了他的灵力运转,林御的横刀则在此时精准落下——
“噗嗤!”
刀锋切开脖颈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暗紫色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最终被苏娜的鬼火吞噬,连灰烬都没剩下。
躯体轰然倒地的瞬间,整座大楼终于支撑不住,顶层楼板如纸糊般碎裂。我拽着林御的胳膊,苏娜的鬼翼裹住威尔,四人踩着坠落的水泥块向下疾冲,在大楼彻底坍塌前的最后一秒,冲出了那片炼狱。
烟尘弥漫中,一道猩红的流光突然从废墟深处窜出,速度快得几乎连成一条线,朝着城北的群山方向疾射而去。
“想跑?”我眼神骤然变冷。那道血光中裹挟的阴邪气息,正是北辰分舵主——那个始终阴沉着脸的老者。刚才混战中,他竟趁着我们围攻特使,悄悄燃烧精血施展了血遁术,此刻借着大楼坍塌的混乱,竟真让他逃了出来。
“追!”
三个字砸在夜风中,我率先拔身而起。八阴之体对阴邪气息的感知如同最精准的罗盘,那道血光在我感知中就像黑暗中的火炬,清晰无比。脚下灵力炸开,身形化作一道淡青色的闪电,瞬间追出百米。
林御脚尖在旁边的路灯杆上一点,横刀嗡鸣着载着他升空,刀光划破夜空,紧追不舍;威尔则直接化作血色残影,几乎与那道血光平行,只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苏娜的鬼气融入我的影子,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他燃烧了至少三成精血,速度虽快,却撑不了太久,前面是黑风口,地势复杂,正好截杀。”
一追一逃,不过盏茶功夫,便已冲出繁华市区。身后的霓虹渐远,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黑影——那是帝都外围的燕山余脉。山路崎岖,林木茂密,那道血光却丝毫没有减速,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专挑陡峭的山脊线飞行,试图借助复杂的山势甩开我们。
“他在往黑风口去。”林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横刀的冰蓝光晕照亮了前方的峡谷,“那里是风口,气流紊乱,不利于追踪,而且有很多天然形成的迷阵。”
“那就让他进不去。”威尔的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血色残影猛地加速,与血光的距离瞬间拉近到十米,利爪一扬,一道血芒射向血光的尾部。
“嗤啦!”血光猛地一颤,速度骤减,显然被血芒擦中。紧接着,那道血光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踉跄着从空中跌落,重重砸在谷底的乱石滩上。
我们三人呈品字形落下,落地时激起的碎石弹向四周,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
这是一处极为荒僻的山谷,谷底布满了拳头大小的碎石,棱角锋利如刀,显然是常年被山风吹蚀的结果。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上面稀稀拉拉地挂着些干枯的灌木丛,在夜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哭泣。
分舵主趴在碎石滩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那件华贵的锦袍此刻沾满了尘土与血污,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手中的蛇头拐杖“笃”地戳在碎石上,杖头的蛇眼突然亮起红光——那是他最后的护身法器。
“咳咳……”他咳出两口黑血,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你们到底是谁?肖焉……我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是些藏头露尾的鼠辈,敢动我圣教分舵,你们可知后果?”
我缓缓走上前,月光恰好从云层的缝隙中漏下,落在我脸上。我能感觉到苏娜的鬼气在我周身流转,林御的刀风蓄而不发,威尔的血瞳里跳动着杀意——我们三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压得山谷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后果?”我停下脚步,距离他不过三丈。脚下的碎石被我踩得“咯吱”作响,“从你们用活人精血炼‘归神酒’,用孩童魂魄养阵眼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分舵主的瞳孔猛地一缩,显然没想到我们连这些隐秘都知道。他撑着蛇头拐杖站起身,尽管身体还在颤抖,眼神却愈发怨毒:“是你们……黑蛇、钱袋子都是你们杀的!还有城西的据点……”
“是又如何?”林御的横刀微微抬起,冰蓝色的刀光映在分舵主的脸上,“你们在北辰区祸害了多少人,今天就用多少血来偿。”
分舵主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而疯狂,在山谷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偿?就凭你们?我圣教遍布天下,教主神威盖世,别说杀了我一个分舵主,就算你们毁了北辰分舵,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等教主得知消息,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吧。”我淡淡回应,指尖开始凝聚幽暗的光芒,八阴之气与不化骨的尸煞在掌心盘旋,散发出刺骨的寒意,“但至少,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分舵主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的模样刻进骨子里:“我死之后,定会化作厉鬼,缠你永世!”
“厉鬼?”我嗤笑一声,“你这种货色,就算成了鬼,也只配被苏娜的鬼煞碾碎。”
苏娜的声音在我脑海中轻笑:“确实,不够塞牙缝的。”
我抬起手,掌心的幽暗光芒愈发浓郁,那是能直接湮灭神魂的力量。月光下,我清晰地看到分舵主眼中闪过的恐惧,那是他最后残留的人性。
“初次见面,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我是‘肖焉’的老大,林峰。”
“肖焉……林峰……”分舵主喃喃重复着,眼中的恐惧突然被一种更大的惊骇取代,他猛地睁大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被遗忘的恐怖传说,“是你!那个单枪匹马端了城南祭坛的林峰?!传说中能驱使八阴之力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我屈指一弹,掌心的幽暗光芒如同一道流星,精准地射向他的眉心。那道光芒穿过他浑浊的瞳孔,没入脑海深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噗”声——那是神魂被彻底湮灭的声音。
分舵主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怨毒、疯狂、恐惧都凝固在脸上,像是一尊被瞬间抽空灵魂的泥塑。数秒后,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蛇头拐杖“哐当”一声摔在碎石上,杖头的红光迅速黯淡,最终熄灭。
尸体倒地时溅起的尘土,在月光下缓缓落下。
我看着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缓缓收回手。夜风吹过,卷起我的衣角,也卷起地上的几片血污。
“去阎王殿报到的时候,”我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别叫错名字了。”
林御收刀入鞘,刀身摩擦鞘口的声音在山谷中格外清晰。威尔散去血色,恢复了人形,只是嘴角还沾着一丝暗红。苏娜的鬼气从我的影子中溢出,化作一道幽蓝的光带,绕着分舵主的尸体转了一圈,确认没有残留的生魂后,才缓缓回到我体内。
山谷里只剩下风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
北辰分舵,从舵主到最底层的喽啰,无一漏网。
我抬头望向帝都的方向,那里的火光依旧未熄,像一座燃烧的灯塔。“肖焉”的名字,还有我林峰的名号,想必很快就会随着这场“烟花”的余波,顺着白莲教的脉络传遍四方。
这不是结束。
我握紧了拳头,掌心的余温尚未散去。
这只是我们反击的第一步。
夜风吹过群山,带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