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顾砚辞留在实验室加班调试仪器,连着熬了两夜,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熟悉的钝痛慢慢袭来,眼前微微发晕。
这旧疾缠了他两年,压力大、作息乱时必犯,疼起来头重脚轻,连握着仪器的手都有些发颤,之前吃的止痛药效果越来越淡,只能硬扛。
他撑着实验台缓了缓,额角渗着细汗,镜片滑到鼻尖也没心思推。
正想坐回椅子歇会儿,实验室门被轻轻推开,嫣曦抱着几本古籍站在门口,见他脸色苍白,眉头立刻蹙起。
她本是按图书馆清单来物理系楼取待归档的旧资料,刚走到实验室门口,灵息就捕捉到里面紊乱的气息——顾砚辞周身的淡灰灵息缠得更紧,头顶和肩颈处拧成死结,还裹着层暗沉浊气,显然是旧疾复发,气血瘀滞堵了灵息。
“你怎么了?”嫣曦迈步走进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没提灵息,只看他脸色,“脸色这么差。”
顾砚辞没想到会撞见她,强撑着直起身,指尖按在太阳穴上,声音发紧:“老毛病,头疼,不碍事。”话落又一阵疼意袭来,他喉结滚了滚,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
嫣曦快步上前,伸手想扶,又及时收回,只低声道:“这里空气闷,灵……气流不通,对你头疼没好处,去窗边透透气。”她刻意改了说法,怕提灵息惹他抵触。
顾砚辞没反驳,顺着她的话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灌进来,带着点凉意,却没缓解多少疼意。
他转头看向嫣曦,见她正盯着自己周身看,眼神专注,不由得皱眉:“你看什么?”
“没什么。”嫣曦收回目光,语气坦然,“你这头疼,是不是一熬夜、压力大就犯?疼起来连思路都没法集中?”
顾砚辞一愣,这旧疾他从没跟外人提过,她怎么知道?心底疑惑更甚,却没追问,只沉默点头。
嫣曦没再问,目光扫过实验室布局,见角落的绿植蔫蔫的,仪器摆放也挤在一起,灵息流转本就滞涩,再加上他自身灵息郁结,难怪头疼难缓。
她走到角落,悄悄抬手,指尖凝着一缕浅淡灵息,对着顾砚辞的方向轻轻一送——没敢直接触碰,只让灵息顺着晚风飘过去,慢慢疏导他周身瘀滞的气息。
顾砚辞没察觉异常,只觉得过了片刻,头顶的钝痛竟慢慢淡了,原本发晕的脑袋也清明了些,握着窗台的手渐渐稳了。
他诧异挑眉,转头看向嫣曦,见她正低头整理怀里的古籍,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做,可鼻尖那缕草木香又飘了过来,混着晚风,清冽又安心,让紧绷的神经悄悄松了。
“不疼了?”嫣曦抬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语气自然。
顾砚辞点头,指尖松开太阳穴,语气带着几分复杂:“好多了,谢了。”
他没问原因,却清楚知道,绝不是晚风的作用,也不是心理暗示——这疼意来得猛,缓解得也快,蹊跷得很,偏偏每次都和嫣曦出现有关。
“不用谢。”嫣曦抱着古籍走到他面前,语气认真,“别总熬夜,作息乱了,身体扛不住。你这头疼,光靠忍没用,得慢慢调。”
顾砚辞沉默着,没接话,只盯着她看。眼前的女生眉眼清淡,语气坦然,身上的草木香不浓不淡,却总能让他烦躁的心绪平复。
他信奉了二十多年的科学,可她一次次用无法解释的方式帮自己,从调整镇纸解研究瓶颈,到提醒线路故障,再到此刻缓解头疼,每一次都精准有效,让他心底的理性壁垒,裂得越来越大。
“你到底……懂什么?”顾砚辞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语气没了之前的嘲讽,多了几分认真。
嫣曦抬眼,与他对视,没藏着掖着,却也没说透:“懂点你不信的东西,却能解决实际问题。就像你靠仪器、公式做事,我靠我的方式,本质都是解决问题,没必要非要分个科学与玄学。”
顾砚辞没反驳,第一次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他低头看向窗外,夜色渐浓,楼下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落在地面,带着点烟火气。
他抬手摸了摸头顶,疼意已经彻底消散,只剩点淡淡的酸胀,思路也清晰了不少,连之前卡壳的实验步骤,此刻都有了点眉目。
“古籍我取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别再熬了。”嫣曦说完,抱着古籍转身往门口走。
顾砚辞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门被轻轻关上,才收回目光。他靠在窗台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台边缘,脑海里反复回放刚才的画面——她专注的眼神,坦然的语气,还有那缕莫名缓解疼痛的暖意,都让他心底泛起异样的涟漪。
他回到实验台旁,重新拿起仪器,思路竟异常顺畅,之前卡壳的地方很快就调试好。
顾砚辞盯着仪器上跳动的数据,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
或许,不用急着否定未知。
或许,那个带草木香、懂“特殊方式”的女生,真的能打破他固有的认知。
顾砚辞关掉仪器,收拾好东西,第一次没熬夜,早早离开了实验室。走在走廊里,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缕草木香,心底的理性与疑惑渐渐平息,只剩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悄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