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药香弥漫,时光在煎熬与期盼中缓慢流淌。陈微儿衣不解带、亲尝汤药的日夜守护,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神明献上的祭品,终于感动了上苍,亦或是那份超越生死的执着,唤醒了宇文渊沉睡的生命意志。在经历近一个月的昏迷不醒、数次濒临险境后,奇迹般的转机,在一个曙光初露的清晨,悄然降临。
龙目微睁,曙光初现
那日,陈微儿照例在寅时末便醒来,简单梳洗后,坐到榻边,用温热的湿巾轻柔地为宇文渊擦拭脸颊。连日来的忧劳让她清瘦了许多,眼底带着浓重的青影,但动作依旧耐心细致。当她擦拭到他紧闭的眼睑时,指尖忽然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颤动。
陈微儿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脸。只见宇文渊那浓密的长睫,如同被风吹动的蝶翼,轻轻颤动了几下,随后,那双紧闭了太久、让她魂牵梦萦的眼眸,竟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尽管眼神涣散、茫然无焦,尽管只是短暂一瞥便又无力地阖上,但这细微的变化,却如同暗夜中划破天际的第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陈微儿几乎绝望的心田!
“陛下!陛下!您醒了吗?您看看臣妾!是微儿啊!”她激动得声音颤抖,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闻声赶来的顾清辞等人急忙上前诊视,指尖搭上腕脉,片刻后,顾清辞老泪纵横,扑通跪地,声音哽咽却充满了狂喜:“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陛下脉象虽仍虚弱,然沉疴已去,生机复萌!陛下……陛下挺过来了!”
自那日起,宇文渊的状况一日好过一日。他从最初的只能短暂睁眼、意识模糊,到渐渐能认出眼前人,再到能够发出微弱的声音,进些流食。陈微儿寸步不离,亲自喂药喂粥,擦拭更衣,陪他说话,将朝中大事、儿女趣事娓娓道来,助他恢复神智。
宇文渊虽虚弱得无法起身,但意识逐渐清明。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沉沦于无边黑暗中的恐惧与挣扎,也模糊地感知到,始终有一双温暖的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最坚韧的绳索,一次次将他从深渊边缘拉回。当他彻底清醒,看到榻边那个容颜憔悴、眼含血丝却对他展露温柔笑意的妻子时,心中瞬间被巨大的酸楚与汹涌的爱意填满。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嘶哑难辨,但陈微儿却听懂了。他说的是:“微儿……辛苦你了……”
短短四字,道尽了所有的感激、心疼与劫后余生的庆幸。陈微儿的眼泪再次决堤,摇着头,将脸埋在他逐渐回暖的掌心,泣不成声。
在接下来的康复日子里,宇文渊默默地看着陈微儿为他忙碌。他看着她在太医面前冷静地讨论方剂,看着她熟练地为他按摩疏通血脉,看着她因他多喝下一口粥而欣喜,看着她强打精神处理完朝政后,累得靠在他榻边沉沉睡去的倦容……他心中的震撼与感动,无以复加。他深知,若非她以惊人的毅力、深沉的爱意和非凡的智慧支撑着这一切,他或许早已龙御归天,这锦绣江山,恐怕也已陷入动荡。
随着体力渐复,宇文渊从太子、近侍口中,更详细地得知了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一切:皇后如何临危不乱,镇定主政,与太子共稳朝局;如何力排众议,亲自翻阅医典,与太医研讨险方;更如何不顾自身安危,一次次亲尝汤药……桩桩件件,都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心灵。
当他听到陈微儿为他试药,甚至因此出现不适时,宇文渊猛地攥紧了拳,眼中涌起滔天的心疼与后怕,声音沙哑:“她……她怎能如此!朕宁可……宁可……”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中,无法成言。他无法想象,若因试药而失去她,自己即便活下来,又将如何面对这残生。
太子宇文宸红着眼眶道:“父皇,母后说,您的安危关乎天下,更关乎我们全家。她不能失去您,儿臣和弟妹们也不能。再险,她也要试一试。”
宇文渊闭上眼,泪水终是滑落眼角。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万里江山,亿万臣民,都不及她这一片赤诚之心、舍命相护之情!
一月后,宇文渊已能在搀扶下稍坐片刻。这一日,秋阳暖融,陈微儿扶他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为他梳理略显枯槁的头发。
宇文渊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千言万语,汇聚成最朴素却最真挚的一句:“微儿,朕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这江山,是你替朕守住的。朕……欠你太多。”
陈微儿靠在他肩头,柔声道:“陛下何出此言?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臣妾所做一切,皆是本分,更是心甘情愿。只要陛下安康,便是对臣妾最大的回报。”
宇文渊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抵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誓言:“经此一劫,朕方知,什么九五之尊,什么千秋功业,若没有你在身边,皆是虚妄。微儿,待朕康复,这江山社稷,朕与你共享之!从今往后,朕绝不再让你独自承担风雨,定要护你一世周全,与你白首偕老,看尽这世间繁华。”
陈微儿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虽虚弱却真实的心跳,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与安宁。所有的艰辛与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皇帝转危为安的消息正式颁告天下,举国欢腾,如同迎来了第二个盛世庆典。朝臣们纷纷上表恭贺,感念皇后贤德,天佑大永。宇文渊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开始逐步接手政务,但他明确下旨,皇后陈微儿仍辅政参决机要,太子协理,形成了一种更加稳固、和谐的权力结构。
经此生死考验,宇文渊与陈微儿的感情,超越了寻常的帝后之情、夫妻之爱,升华成为一种性命相托、灵魂相依的终极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