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之渊的雨,似乎永无止境。冰冷粘稠的黑色雨丝,带着金属锈蚀和腐烂的腥气,无声地敲打着覆盖在头顶的巨大金属残骸,发出单调沉闷的“嗒…嗒…”声。雨水顺着扭曲的金属棱角汇聚,滴落在林不凡蜷缩的角落,溅起浑浊的水花。
他靠在冰冷湿滑的金属壁上,右臂覆盖的三色骨甲光芒黯淡,裂缝处新生的肉芽在阴冷的湿气中隐隐作痛。左臂依旧软软垂着,暂时失去了知觉。最要命的是左腿,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断口处被粗糙的金属假腿硬生生杵着,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那假腿,是他用半截断裂的星轨仪支架勉强削成,接口处用撕下的衣袍碎布和冰冷的玄阴寒气反复冻结、固定,简陋而冰冷。
饥饿,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空瘪的胃袋里,疯狂啃噬。胃壁痉挛的绞痛混合着断腿的剧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的硬物——那是影鹫尸体上搜刮来的最后一点干粮,一块混合了某种妖兽肉干和粗粝谷物的压缩饼,硬得像石头。
他低下头,用牙齿狠狠撕咬着坚硬的肉干,每一次咀嚼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粗粝的颗粒摩擦着干涩的口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膻和苦涩。他强迫自己吞咽下去,冰冷的食物落入胃袋,带来的不是满足,而是更剧烈的痉挛。
灵界?仙路?长生?这些虚无缥缈的字眼,此刻比流放之渊的雨水更加冰冷可笑。这里只有最原始的生存。痛,饿,冷,还有无边无际的死寂。矿奴的命,到了灵界,依旧是矿奴的命。只不过矿洞换成了这片望不到头的金属坟场,监工换成了更强大、更冷漠的猎杀者。
“嗬…”他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带着血腥味的食物残渣,喉头滚动,发出干涩的喘息。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斜倚在身旁的剑柄。
混沌噬界剑胚。暗银的剑身流淌着星火脉络,剑格处的暗银色护手染着一层冰冷的灰黑。入手冰冷沉重,却仿佛与他血脉相连。吞噬了影鹫金丹死寂之力后,剑胚的气息更加内敛,也隐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这是他在灵界唯一的依仗,也是他“腿”的一部分。
他拄着剑,如同拄着一根冰冷坚硬的拐杖,用右臂和腰腹残存的力量,艰难地撑起身体。断腿假肢杵在湿滑的金属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痛楚和身体的剧烈摇晃。他像一具勉强拼凑起来的破旧木偶,在冰冷的金属垃圾堆里蹒跚挪动。
视野因虚弱和疼痛而有些模糊。铅灰色的天幕下,是望不到尽头的金属废墟。断裂的符文巨柱斜插入灰暗的天空,如同巨兽折断的獠牙。焦黑扭曲的飞舟残骸半埋在锈蚀的金属山峦中,裸露的晶石管线闪烁着濒死的幽光。空气中弥漫的腐朽和死寂,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没有方向,没有希望。只有手中剑胚深处,那道属于铁刑的肃杀剑意,如同黑暗中的磁石,始终隐隐指向一个方向——流放之渊的更深处,那片被更加浓郁灰暗雾气笼罩的区域。
走。只有走。停下来,就是等死。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拖着残破的身躯和冰冷的假肢,在冰冷的金属山峦间艰难跋涉。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混合着汗水和污垢。每一次落脚,假肢与金属地面的撞击都如同敲打在他残存的骨头上。右臂骨甲下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痉挛颤抖,道基深处传来阵阵虚浮的隐痛。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时间在这片死寂之地失去了意义。饥饿和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的意志不断下沉。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耳畔仿佛又响起了矿洞深处监工刺耳的鞭哨和同伴濒死的呻吟。
就在他精神恍惚,几乎要一头栽倒的瞬间——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突兀地在死寂的雨幕中响起!
林不凡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身体本能地绷紧,右手死死握住剑柄,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扫向声音来源!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由巨大齿轮和断裂传动轴堆积而成的“小山”侧面,一个矮小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按住一个从锈蚀缝隙里滚落出来的、拳头大小、通体布满铜绿的金属圆球。圆球表面坑坑洼洼,似乎刻着模糊的符文。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身材瘦小,穿着一身由各种破烂皮革、金属片和粗麻布勉强缝缀起来的“衣服”,脸上沾满油污和锈迹,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灵活,此刻正带着一丝慌乱和懊恼,死死盯着滚到林不凡脚边不远处的铜绿圆球。
少年也看到了林不凡。当他看清林不凡那残破的身躯、覆盖骨甲的怪异右臂、冰冷的金属假肢以及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银长剑时,明亮的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填满!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跳开,瘦小的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齿轮上,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刃口崩缺的短匕首,指向林不凡,手臂却在微微发抖。
“你…你别过来!这…这‘铜母胆’是我先发现的!”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和强装的凶狠,却掩饰不住底色的恐惧。
林不凡没有动。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少年惊恐的脸,又落在他脚边那个还在微微滚动的铜绿圆球上。一丝微弱的、驳杂的土属性灵力波动从圆球中散发出来。很微弱,但在这片死寂的垃圾场里,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拾荒者。这片废弃之地挣扎求生的底层蝼蚁。就像黑铁矿脉里那些偷捡碎矿渣的矿奴孤儿。
一丝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在林不凡心头掠过,但瞬间被更深的警惕取代。在这鬼地方,任何活物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胁。
他缓缓抬起拄着的混沌噬界剑胚,剑尖微微下垂,指向地面,表示暂时没有攻击意图。布满血污和雨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嘶哑干涩:“你…是这里的人?”
少年看着林不凡的动作,眼中的惊恐稍退,但警惕丝毫未减。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目光在林不凡的断腿和诡异的剑上飞快扫过,小声道:“你…你不是‘葬魂卫’?也不是‘血屠帮’的人?”
葬魂卫?血屠帮?林不凡心中微动,记下了这两个名字。他缓缓摇头。
少年似乎松了口气,但握着匕首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我…我叫小豆子。跟着陶爷在这片‘废甲区’拾荒。”他指了指脚下铜绿的圆球,“这铜母胆…能换半块‘阴苔饼’…”他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咕噜噜的鸣叫,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阴苔饼?林不凡看着少年干瘪的脸颊和眼中对食物的渴望,仿佛看到了当年在黑铁矿脉里饿得啃石头的自己。他从怀中摸索出仅剩的半块影鹫留下的、混合了妖兽肉的硬饼,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手指掰下一小块,朝着小豆子脚边弹了过去。
硬饼落在湿漉漉的金属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小豆子眼睛猛地一亮,如同饿狼看到了肉!但他依旧强忍着,警惕地看了看林不凡,又看了看地上的饼,才飞快地弯腰捡起,也顾不上脏,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噎得直翻白眼。
“慢点。”林不凡嘶哑地说了一句,拄着剑,缓缓走到铜母胆旁边,没有去捡,只是低头看着。“陶爷…是谁?”
小豆子好不容易咽下食物,警惕地退后两步,含糊道:“陶爷是我们‘拾骨队’的头儿!他可厉害了!知道哪里能找到值钱的‘废宝’,还知道怎么避开‘煞风’和‘垃圾虫’!没有陶爷,我们早就饿死或者被吃掉了!”提到陶爷,他眼中闪过一丝崇拜和依赖。
拾骨队…废宝…煞风…垃圾虫…一个个陌生的名词勾勒出这片废土底层挣扎的图景。
“这片地方…叫什么?”林不凡继续问道。
“废甲区啊!”小豆子理所当然地说,“听陶爷说,这里以前是上古大战时一个叫‘玄甲宗’的巨型战争堡垒坠毁的地方!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破烂铠甲和零件!”他指了指周围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铜母胆就是那些铠甲里能量核心的残渣,运气好还能找到没完全失效的‘灵能晶片’呢!”
上古战场!玄甲宗!战争堡垒!小豆子的话如同惊雷,瞬间解开了林不凡心中的部分疑惑!难怪此地废弃的法宝残骸如此之多,难怪能催生出星陨铁、炎髓残渣这等次等天材地宝!这里根本就是一片被遗忘的古战场坟场!
“那…更深处呢?那片灰雾笼罩的地方?”林不凡指向铁刑剑意指引的方向。
小豆子顺着林不凡指的方向望去,脸上瞬间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连声音都变了调:“那…那是‘葬神古漠’的边缘!不能去!绝对不能去!陶爷说那里是真正的死地!有吃人的古魔残魂!有刮骨蚀魂的‘葬神阴风’!还有…还有‘葬魂卫’巡逻!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葬神古漠!葬魂卫!果然!铁刑剑意指引的,是这片绝地中的绝地!
就在这时——
“小豆子!死哪去了?!磨磨蹭蹭,想喂垃圾虫吗?!”一个粗犷沙哑、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声音,从齿轮山丘的另一侧传来。
小豆子浑身一抖,也顾不上地上的铜母胆和林不凡了,飞快地应了一声:“哎!陶爷!我在这儿!找到个铜母胆!”他捡起铜母胆,又犹豫地看了一眼林不凡,咬了咬牙,低声道:“你…你快走吧!别让陶爷看见你!他…他不喜欢外人!”说完,转身像只灵巧的耗子,飞快地消失在齿轮的缝隙里。
林不凡站在原地,没有动。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葬神古漠…死地…葬魂卫…铁刑的剑意为何指向那里?陈清源留下的幽冥引渡阵终点,是否也在其中?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
“哼!好重的死气!还有个…残废?”那个粗犷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和毫不掩饰的警惕,从林不凡侧前方响起。
只见一个身影从一堆半融化的金属装甲板后转了出来。来人身材不高,却异常敦实,穿着一件由不知名妖兽皮和金属甲片混合缝制的厚重皮甲,上面沾满了油污和干涸的暗红色污渍。他脸上覆盖着一层金属锈蚀般的青灰色,左眼处戴着一个用晶石碎片打磨的单筒镜片,闪烁着幽冷的绿光。下巴上蓄着浓密的、如同钢针般的络腮胡,此刻正用那只独眼,如同审视猎物般,上下打量着林不凡,特别是他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银长剑和他那条冰冷的金属假肢。
**陶爷**。拾骨队的头儿。一个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浑身散发着彪悍与油滑气息的底层头目。
他的目光在林不凡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他右臂那覆盖着三色骨甲、隐隐散发出危险气息的手臂上,独眼微微眯起。“练气期?残废?还带着把…邪门的剑?小子,你是从哪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是…被‘葬魂卫’追杀的倒霉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林不凡没有回答,只是拄着剑,冰冷的眼神平静地回视着陶爷。矿奴的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比影鹫更危险。影鹫是纯粹的猎杀者,而这个陶爷,更像是一条在垃圾堆里舔舐刀口鲜血的鬣狗。
“不说话?”陶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带着一股血腥气。“看你这身伤,还有这把剑…啧啧,能走到这里,也算有点本事。不过…”他话锋一转,独眼中绿光闪烁,“这片‘废甲区’,是我陶老七的地盘!想在这里找食儿,或者借道…都得按我的规矩来!”
他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皮靴踩在金属垃圾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股筑基初期的灵压混合着长期杀戮积累的凶戾之气,如同无形的锁链,缓缓压向林不凡。
“规矩?”林不凡嘶哑地开口,右手缓缓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右臂骨甲下,新生的道基隐隐传来不堪重负的刺痛。
“规矩就是…”陶老七的独眼贪婪地扫过混沌噬界剑胚,“留下你那把剑,还有你那条怪模怪样的胳膊!然后…滚出老子的地盘!或者…”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毕露,“老子把你剁碎了喂垃圾虫!正好省点口粮!”
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比黑铁矿脉的监工更加直接,更加血腥!
林不凡眼中寒光骤凝!矿奴的狠厉瞬间压倒了虚弱!想抢他的剑?想卸他的臂?那就从尸体上拿!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之际——
“陶爷!不好了!老疤脸!老疤脸他们…”小豆子惊慌失措的声音猛地从陶老七身后传来,带着哭腔,“他们…他们在东头‘断矛谷’那边…撞上‘垃圾虫’的母巢了!全…全陷进去了!”
“什么?!”陶老七脸色瞬间剧变,独眼中的凶戾瞬间被惊怒取代!他猛地回头,厉声喝问:“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别靠近断矛谷吗?!”
“疤…疤爷说…说看到谷里有灵光闪动…想捞笔大的…”小豆子哭丧着脸,声音发抖,“结果…结果惊动了母巢里的…那个大家伙…”
陶老七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狠狠啐了一口:“妈的!找死!”他猛地转头,独眼再次盯住林不凡,眼中的贪婪和杀意被一丝焦躁取代。“小子!算你走运!今天老子没空料理你!滚!立刻从老子眼前消失!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凶残。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不凡,对着小豆子吼道:“抄家伙!带上‘驱煞粉’和‘破甲锥’!妈的,救人!”他转身,如同暴躁的犀牛,撞开挡路的金属垃圾,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小豆子慌忙捡起地上一个破旧的皮口袋,跌跌撞撞地跟上。
断矛谷…垃圾虫母巢…灵光?
林不凡看着陶老七和小豆子消失的方向,冰冷的眼神微微闪烁。铁刑剑意指引的方向,似乎正好要经过那片区域…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嗡鸣的混沌噬界剑胚,又感受了一下右臂道基深处传来的阵阵虚浮与隐隐躁动。留下?离开?
矿奴的直觉告诉他,那里可能有危险,但也可能…有离开这垃圾堆的线索,或者…食物。
他拄着剑,拖着冰冷的假肢,一瘸一拐地,朝着陶老七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动作缓慢而艰难,眼神却如同深潭,冰冷而执拗。
穿过几座由巨大盾牌和断裂长矛堆砌的“山丘”,空气中的腐朽腥气变得更加浓重,隐隐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金属碰撞声,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无数甲壳摩擦的“沙沙”声!
林不凡躲在一块巨大的、布满爪痕的黑色塔盾残骸后,小心地探出头。
只见前方一个狭长的、如同被巨矛劈开的山谷中,陶老七和小豆子正陷入苦战!
他们的对手,是潮水般的黑色甲虫!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油亮坚硬的黑色甲壳,口器如同锋利的剪刀,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正是小豆子口中的“垃圾虫”!
这些虫子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山谷深处一个巨大的、由粘稠黑色分泌物构筑的、不断蠕动的巢穴中涌出!它们悍不畏死,疯狂扑向陶老七和小豆子!
陶老七挥舞着一柄沉重的、布满尖刺的狼牙棒,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沉闷的风声,将扑来的垃圾虫砸得甲壳爆裂、汁液横飞!他身上厚重的皮甲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咬痕和腐蚀的痕迹。小豆子则拿着一根顶端绑着锋利金属片的短矛,动作灵活地不断刺击,但脸上满是惊恐,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而在山谷深处,那个巨大的巢穴旁边,赫然躺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血肉模糊,正是老疤脸他们!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巢穴入口处,匍匐着一只体型远超普通垃圾虫的怪物!
它形如放大了数十倍的蝎子,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厚重甲壳,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尾部高高翘起,末端不是毒针,而是一个不断开合、流淌着粘稠腐蚀液的巨大口器!四对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着场中挣扎的两人,散发出筑基中期的凶戾气息!**垃圾虫母皇**!
“妈的!跟它拼了!”陶老七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猛地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把赤红色的粉末,朝着母皇的方向狠狠撒去!
“嗤——!”
赤红粉末接触到空气,瞬间爆燃起大片的赤色火焰,带着刺鼻的硫磺味!火焰笼罩了母皇和它身边的垃圾虫,发出噼啪的灼烧声!
母皇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暗红甲壳上被火焰灼烧出焦黑的痕迹!但它并未退缩,反而被激怒了!巨大的口器猛地张开,一股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腥臭的墨绿色酸液,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直射陶老七!
陶老七脸色大变,狼牙棒横在身前试图格挡!
嗤嗤嗤——!!!
恐怖的腐蚀声响起!沉重的狼牙棒在酸液冲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溶解、变细!酸液余势不减,狠狠溅射在陶老七的皮甲上!
“啊——!”陶老七发出凄厉的惨叫!坚韧的皮甲如同遇到强酸的皮革,迅速冒烟、溶解!皮下的血肉瞬间被腐蚀,露出焦黑的骨骼!
“陶爷!”小豆子发出绝望的哭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剑意,如同出闸的凶兽,猛地从山谷入口爆发!
一道暗银色的、边缘流淌着星火与灰黑死寂纹路的剑光,撕裂了粘稠的空气,无视了漫天飞舞的垃圾虫,带着一股吞噬万物的恐怖意志,如同陨星坠地,狠狠斩向那只喷射酸液的垃圾虫母皇!
剑光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微微扭曲、吞噬!挡路的垃圾虫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瞬间化为齑粉!
正是混沌噬界剑胚!林不凡出手了!
并非为了救人,而是因为——在那母皇巢穴的深处,在那粘稠的黑色分泌物之下,他清晰地感应到了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散发着锐金之气的波动!同时,他右臂骨甲深处,一丝源自混沌源质的、充满贪婪的悸动,也被那股波动猛地引燃!
轰——!!!
剑光狠狠斩在垃圾虫母皇那暗红色的厚重甲壳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嗤啦”声!
混沌噬界剑胚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母皇坚硬的甲壳在剑胚恐怖的吞噬与湮灭之力下,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剑身深深没入母皇庞大的躯体!暗蓝、赤金、暗银三色光流与乌黑死寂纹路疯狂旋转!
“嘶——!!!”母皇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庞大的身体疯狂扭动、挣扎!它体内的精纯妖力、生命精华,如同决堤的洪水,被剑胚疯狂吞噬、转化!剑格处的暗银色护手灰黑光泽大盛!
仅仅数息之间,那凶悍的母皇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具覆盖着暗红甲壳的枯槁空壳!
失去了母皇的指挥,潮水般的垃圾虫瞬间陷入混乱,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
山谷中,只剩下陶老七痛苦的呻吟、小豆子劫后余生的呆滞,以及林不凡拄着剑、剧烈喘息的身影。他右臂骨甲深处,一丝细微的、如同蛛网蔓延的灰暗斑点,在吞噬了母皇精华后悄然浮现,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阴冷悸动。
混沌源质…反噬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