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的航行并非在物质宇宙中进行,而是沿着一条由星界魔法构筑的、介于现实与虚无之间的特殊路径——星脉流——疾驰。
从舷窗向外望去,看不到璀璨星辰,只有一片光怪陆离、色彩不断变幻扭曲的混沌虚空,偶尔有巨大的、如同水母般半透明的星界生物悠然飘过,投来漠然的一瞥。
星槎自身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辉,如同一个稳定的气泡,保护着内部乘员免受星界混乱能量的侵蚀。
驾驶星槎并非依靠复杂的仪表盘,而是通过一个位于中央控制室的、由无数悬浮水晶环绕的魔法主控法阵。
索蕾娜只是将手按在法阵核心,以其强大的神识和仙力进行引导,星槎便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沿着朔提供的星图坐标,在星脉流中稳定前行。
“真是奇妙的体验,”维林站在索蕾娜身侧,看着舷窗外光怪陆离的景象,青碧色的眼眸中带着吟游诗人特有的欣赏与好奇,“风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元素也变得稀薄而混乱,唯有纯粹的魔法能量与空间规则在主导一切。这艘船,仿佛是在规则的夹缝中穿行。”
“毕竟不是在家门口溜达,”索蕾娜维持着法阵的稳定,语气轻松,“星界航行本来就不是常规手段,消耗大,风险高,要不是为了那个‘徘徊回廊’,谁愿意跑这鬼地方来。”
她能感觉到,维持星槎在星脉流中航行,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海量的魔法能量,若非万灵之庭底蕴深厚,根本支撑不起这种消耗。
萨尔德加缪在宽敞的舱室内窜来窜去,一会儿摸摸墙壁上流淌的符文,一会儿又试图跟一只偶然附着在舷窗外的星界水母进行“精神交流”,结果被对方一道混乱的精神脉冲打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却更加兴奋:“太刺激了!连外面的小宠物都这么有个性!我开始喜欢上这里了!”
安倍晴日月则选择了一间安静的舱室,布下结界,继续研究那些从万灵之庭获得的、关于远古封印和“终末之影”的记载。
他手中的古铜钱不时发出微光,配合着阴阳术的推演,试图从浩如烟海的碎片信息中拼凑出更完整的真相。他的冷静与专注,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定力。
白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分配给自己的舱室内,擦拭着她那柄从不离身的带鞘长刀,冰蓝色的眼眸闭合,仿佛在养精蓄锐,又仿佛在与刀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她身上那股纯粹的“斩”之意境,即使在星槎内部,也隐隐形成一个小范围的领域,生人勿近。
鹰无泪统领和她率领的十名皇城禁卫则恪尽职守,分成两班,不间断地巡视着星槎的各处,检查魔法符文是否运转正常,能量核心是否稳定。
他们对这艘远古神物充满了敬畏,工作一丝不苟。
航行起初的几天,一切平稳。
除了舷窗外单调而奇异的星界景象,并无任何异常。众人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封闭环境下的长途旅行。
然而,在进入航行的第七天,变故悄然而至。
负责监控外部能量环境的魔法水晶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控制室内,代表星脉流稳定性的光带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舷窗外的混沌色彩变得更加狂乱,甚至开始出现一些不祥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能量流。
“怎么回事?”鹰无泪第一时间赶到控制室,神色凝重。
索蕾娜眉头微蹙,感受着星槎传来的反馈:“星脉流的前方出现大规模的能量乱流,强度很高,而且……夹杂着一些不属于星界本身的污秽气息。”
她的感知远超常人,能察觉到那乱流深处隐藏的、令人不适的湮灭感,与“寂灭之城”的那怪物同源,但更加稀薄、分散。
“是‘终末之影’的力量残留?”维林立刻联想到,他周身的清风下意识凝聚,尽管在星界效果有限。
安倍晴日月和萨尔德加缪也被警报吸引而来。
安倍看着那狂乱的能量显示,沉声道:“如此强度的乱流,强行穿越风险极大,可能会损坏星槎,甚至被抛入未知的星域。”
“能不能绕过去?”鹰无泪问道。
索蕾娜摇了摇头,指着星图:“根据星图显示,这片乱流区域范围极广,绕行需要多耗费数倍的时间和能量,我们的补给未必够。而且,星脉流并非固定不变,绕行路线是否存在还是未知数。”
就在这时,白夜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控制室门口,她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盯着舷窗外那些暗红色的能量流,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微微隆起:“那里面,有令人作呕的东西。”
萨尔德加缪却跃跃欲试:“乱流?听起来就像是狂欢派对的前奏!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宝贝呢?”
索蕾娜没有理会萨尔德加缪的疯话,她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不能绕,就只能闯了。鹰统领,命令所有人员固定好自己,做好抗冲击准备。维林,安倍,萨尔德加缪,白夜,你们协助我稳定星槎护盾,并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乱流中渗透进来的攻击。”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禁卫们迅速各就各位,激活了自身的防护魔法。
维林将风之魔力注入星槎的护盾系统,使其流转更加灵动;安倍晴日月在关键节点贴上了稳固空间的符箓;萨尔德加缪则释放出混乱力场,干扰着靠近星槎的混乱能量;白夜虽然没有直接出手,但她那凝练的意志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刃,斩碎了几缕试图侵蚀护盾的暗红气息。
索蕾娜则全力催动魔法主控法阵,星槎表面的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一支银色的利箭,义无反顾地扎进了前方那一片狂乱、污浊的能量乱流之中!
“轰——”
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整个星槎剧烈地一震。
舷窗外完全被狂暴的能量风暴充斥,暗红色的污秽气息如同活物般缠绕、冲击着护盾,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星槎在乱流中颠簸起伏,仿佛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索蕾娜稳坐控制台前,银色的长发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中飞扬,她的神色却依旧平静,双手稳稳地按在法阵上,强大的神识如同最坚韧的缆绳,牢牢掌控着星槎的航向,并不断微调护盾,以最小的消耗抵挡着最猛烈的冲击。
其他人也各司其职,全力输出。
维林的风之魔力让护盾变得更加柔韧;安倍的符箓稳固着内部空间,避免乘员因剧烈颠簸而受伤;萨尔德加缪的混乱力场虽然看似胡闹,却有效地偏转、瓦解了不少能量冲击;白夜的“斩”意则精准地清除着那些最具渗透性的污秽气息。
这是一场与狂暴自然力量和隐匿邪恶的较量。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
然而,就在星槎艰难地在乱流中穿行了大半,眼看就要抵达另一端相对平静的区域时,异变再生。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强烈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星槎的多层护盾,直接袭向正在全力维持法阵的索蕾娜。
这攻击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指灵魂核心,带着混乱、低语与疯狂的诱惑,试图干扰她的心神,让她失去对星槎的控制。
“小心!”维林第一个察觉到这阴险的攻击,但他距离较远,且属性不完全契合,难以有效拦截。
安倍晴日月的符箓更偏向于能量防御,对这种纯粹的精神攻击效果有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
一声清冷的断喝响起,如同冰泉击石。
一直沉默的白夜动了。
她甚至没有拔刀,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股精神波动的方向凌空一划。
一道纯粹由意志凝聚的、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斩”意,后发先至,精准地劈在了那股恶意的精神波动之上。
“嗤——”
仿佛热刀切黄油,那股阴险的精神攻击瞬间被斩断、溃散。
甚至连带着乱流中传来一声细微而痛苦的嘶鸣,随即迅速远去。
白夜收回手指,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索蕾娜感受到威胁解除,心中微松,对白夜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白夜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经过这番波折,星槎终于猛地一震,冲出了那片令人压抑的狂暴乱流,重新进入了相对平稳的星脉流区域。
舷窗外的景象恢复了之前光怪陆离但有序的状态。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更加沉重。
刚刚那片乱流,以及那阴险的精神攻击,无疑证实了“终末之影”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星界之中,甚至能够主动袭击过往的旅者。
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距离‘徘徊回廊’还有多远?”索蕾娜向负责核对航线的鹰无泪问道。
鹰无泪查看了一下星图和水晶球定位,脸色不太好看:“按照目前速度,至少还需要五天航程。但是……大师,刚刚穿过乱流时,星槎的魔力核心消耗远超预期,储备的星辰精粹,可能……支撑不到目的地了。”
控制室内,刚刚放松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前有未知险地,后无退路,能源又将耗尽。
远征才刚刚开始,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