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娜绝望的疯狂,如同濒死毒蛇最后的噬咬,那污秽暗红的能量冲击波带着她所有的怨恨、恐惧以及对生命扭曲的眷恋,悍然席卷向大殿内的众人。
这一击,毫无章法,却因蕴含了她强行掠夺而来的所有生命能量以及本源被毁时产生的怨念,威力竟一时不容小觑,充满了自毁与拖人下水的决绝。
首当其冲的是离她最近的萨尔德加缪和站在侧前方的伊里亚德。
“哇哦!最后的华尔兹吗?可惜舞姿不太优美!”萨尔德加缪嘴上调侃着,动作却丝毫不慢。
他并未硬接,而是优雅地后退半步,纯白的礼帽微微倾斜,帽檐下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形成一个微小的、旋转的空间漩涡。
那污秽的能量冲击在触及漩涡的瞬间,竟被偏转、分解了一部分,如同撞上无形礁石的海浪,从他身侧汹涌而过,只是吹动了他蓝色的发丝和披风。
他对空间的小范围操控,显然比看上去更加精妙。
伊里亚德则没那么“温柔”。面对袭来的污秽能量,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肮脏的东西,也配触碰女王?”她冷叱一声,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将手中那面青铜手持镜对着冲击波的方向一照。
镜面并非映照出能量本身,而是瞬间变得赤红,仿佛镜后连通着熔岩地狱。
一道凝练的、带着极致高温与净化意味的暗红色火线自镜中喷射而出,并非爆炸,而是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割黄油,精准而冷酷地将玛丽安娜的冲击波从中劈开。
火线所过之处,污秽能量发出凄厉的嘶鸣,被瞬间蒸发、净化。
炽热的气浪让离得稍近的切希尔都下意识地完全虚化了一下。
“啧,伊里亚德,你的‘小镜子’还是这么暴躁。”切希尔的声音从大殿穹顶传来,带着一丝调侃。
冯·穆舍尔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面对扩散过来的残余能量,他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上前一步,手中那渗漏的青铜喷壶对准了能量流。
“唔……充满痛苦与怨恨的凋零之力……虽然是劣质品,但作为‘哀叹蔷薇’的催化剂,或许有点用处……”他喃喃自语,壶口中喷出的不再是毒液,而是一股灰绿色的、带着强烈吸吮力量的雾气。
这雾气并非抵御,而是如同海绵般,贪婪地吸收着那些污秽、负面的能量,将其转化为养料,注入到他脚下地面上不知何时蔓延开来的、几株颜色妖艳却形态痛苦的怪异植物根茎中。
那几株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生长,开出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的花朵。
而端坐于灵魂王座上的卡琳,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
那污秽的能量冲击在靠近她周身一定范围时,就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紫黑色灵魂力场无声无息地湮灭、吸收,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她紫色巫师帽下的目光,依旧冰冷地注视着场中,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只是,在她吸收掉那些能量后,周围萦绕的灵魂哀嚎声,似乎更密集、更凄厉了一分。
玛丽安娜这凝聚了所有残余力量、意图同归于尽的一击,就这样被几位团长以各自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甚至没能逼得卡琳和穆舍尔离开他们的“座位”。
攻击的反噬和能量的彻底枯竭,让玛丽安娜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口袋,猛地瘫软在地。
她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嘴里涌出,染脏了她高价购置的黑色裙摆。
她身上的伪装彻底崩溃,脂粉被汗水、血污冲花,露出底下如同老树皮般苍老松弛的皮肤,头发也变得花白杂乱。
她蜷缩着,颤抖着,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茫然。
“看来,演出结束了。”萨尔德加缪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遗憾,“真是……虎头蛇尾呢。”
伊里亚德收回青铜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不乱的裙摆,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玛丽安娜,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不自量力的蠢货,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她的话语冰冷,不带丝毫同情。
玛丽安娜的失败和丑陋,反而让她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快意。
切希尔的身影重新凝聚在玛丽安娜旁边,蹲下来,金色的竖瞳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同事。
“呐,玛丽安娜姐姐,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吗?或者……还有什么关于那位‘银发小姐姐’和疯帽子的有趣小秘密要分享?”她笑嘻嘻地问,仿佛在做一个轻松的游戏。
玛丽安娜涣散的目光聚焦了一瞬,死死盯住切希尔,又扫过萨尔德加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般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你们……都会……不得好死……魔王……陛下……不会……放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脑袋一歪,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这位曾经以优雅和残忍着称的“血腥玛丽”,最终在极度不堪和众叛亲离的状态下,结束了她扭曲而可悲的一生。
大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玛丽安娜的死,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在暗夜魔团,失败者本就没有生存的资格,尤其是以如此狼狈的方式失败。
“好了,无聊的插曲结束了。”卡琳平淡无波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仿佛刚才死的只是一只蝼蚁。“萨尔德加缪,解释你的行为,以及……你口中的‘房东小姐’。”
她的目光再次锁定萨尔德加缪,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玛丽安娜的死活她不在乎,但一个能轻易抹除团长级力量、并且让萨尔德加缪这个疯子选择“追随”的存在,值得关注。
萨尔德加缪面对卡琳的直视,毫无压力,反而笑嘻嘻地摊手:“卡琳团长,我的行为还需要解释吗?我只是在追寻‘有趣’和‘美丽’的事物而已。那位‘房东小姐’恰好同时符合这两点,甚至远超我的预期!她的力量……嗯,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直达本质的‘否定’之美!相比之下,我们以前那些打打杀杀,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狂热。
“至于她的具体身份?”萨尔德加缪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呢~ 她就像一个突然出现的谜团,强大、神秘,而且……对我爱答不理。”他居然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但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不是吗?未知,才是最大的乐趣!”
“一个来历不明的强者,出现在人族腹地,并且与你,我们这位最不稳定的第三团长,产生了联系。”伊里亚德冷声道,“萨尔德加缪,你确定这不是你玩脱了,引火烧身,甚至可能将灾祸引向整个魔团?”
“引火烧身?”萨尔德加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伊里亚德,你还是这么喜欢用你那一套权力斗争的逻辑来思考问题。‘房东小姐’才懒得管什么魔团不魔团呢!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她,她估计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当然,如果谁像玛丽安娜那样不开眼……”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她能轻易废掉玛丽安娜,实力至少与我们相当,甚至可能更高。”冯·穆舍尔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他还在摆弄那几株吸收了玛丽安娜残余能量后开出的暗红色花朵,“这样的‘变量’,出现在大陆局势微妙的时刻,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观察的‘样本’。”
他的关注点,永远在他的“园艺”和“痛苦艺术”上。
切希尔舔了舔嘴唇,金色的竖瞳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不管怎么说,听起来都比待在魔堡里有趣多了。疯帽子,下次去找‘房东小姐’玩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哦?我也想看看,能让你这么‘痴迷’的存在,到底有多特别。”
萨尔德加缪对她眨了眨眼:“可以考虑哦,小切希尔。不过,‘房东小姐’喜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宠物’,我就不敢保证啦~”
“你!”切希尔瞬间炸毛,身体部分虚化,龇了龇牙。
“够了。”卡琳再次开口,冰冷的声音压制了所有的嘈杂,“萨尔德加缪,你暂时可以保持你的‘追随’。但你需要定期汇报关于那个银发女子的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她的存在,已经被记录在案。”
她没有强行命令,而是采取了更灵活的方式,显然深知萨尔德加缪的不可控性。
“至于玛丽安娜的空缺……”卡琳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会有新的候选人补上。魔团的运转,不会因一个人的死亡而停滞。”
她的话为这场风波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
玛丽安娜的死亡,如同凋零的蔷薇,迅速被遗忘。
但由她引出的、关于索蕾娜的谜团,以及萨尔德加缪的“叛变”,却像新生的荆棘,悄然埋在了暗夜魔团内部,等待着未来某个时刻,刺破平静的表象。
萨尔德加缪脸上带着莫测的笑容,行了个礼,身影逐渐变淡,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只留下一句飘忽的话:“那么,各位,我就先告辞了~ ‘房东小姐’还在等着我呢,迟到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哦~”
永暗大殿内,只剩下卡琳冰冷的沉默、伊里亚德算计的目光、穆舍尔对“新样本”的专注,以及切希尔对未知“乐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