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地压在“育红第三小学”的废墟上空。风穿过空旷的教学楼走廊,发出呜咽般的回响,卷起操场上的枯叶和尘土,打着旋儿掠过断裂的塑胶跑道。
王大治一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 gate,铁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某种生物被惊醒的呻吟。“都跟上!别他妈跟丢了,这儿晚上可是出了名的‘热闹’。”他回头喊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兴奋,手里的强光手电光柱在荒草丛生的操场上扫来扫去。
跟在后面的六个人反应各异。赵哥,三十出头,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也是这次“探险”的提议者之一,据说他小时候就在这所学校读过书,后来学校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和接连不断的怪谈而废弃。他此刻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警惕着四周。
晴天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胆子不大,紧挨着肖艾,嘴里小声念叨:“大治哥,赵哥,真要在这儿待一晚上啊?我听我奶奶说,这儿……不干净。”
肖艾比晴天镇定些,她对灵异事件向来抱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但更多的是对废弃建筑本身的好奇。她环顾四周,破败的篮球架歪斜着,篮板上的玻璃早就没了,只剩下扭曲的铁框;双杠和单杠锈得不成样子,上面缠绕着干枯的藤蔓;操场角落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昏暗天色下张牙舞爪,像是要把人吞噬。
筱雅是队伍里唯一穿着裙子的女孩,她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有些过敏,时不时揉揉鼻子,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赵哥,你确定这里有你说的那个‘故事’吗?我怎么觉得……有点阴森森的。”
魏长庆是个胖子,走几步就喘,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尽管天气并不热:“就是啊,赵哥,大治哥,咱们这是图啥啊?好好的周末不待在家里,来这鬼地方……”
周莉莉性格最外向,她拍了拍魏长庆的肩膀:“胖子,胆子大点!咱们是来探险的,寻找刺激!再说了,有赵哥和大治哥在,怕什么?”话虽如此,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避开那些黑暗的角落。
赵哥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有些沉闷:“我小时候,大概是二十年前吧,这所学校出过一件事。一个低年级的小女孩,在课间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失踪了。”
“失踪了?”肖艾追问,“找到了吗?”
赵哥摇摇头:“没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之后,学校里就开始不太平,总有人说晚上听到操场上有小孩哭,还有人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在跑道上跑,像是在玩什么游戏。后来家长们闹得厉害,学校就慢慢废弃了。”他顿了顿,指了指操场中央那块稍微平整些的地方,“据说,那个小女孩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那儿,当时她们正在玩老鹰捉小鸡。”
王大治嗤笑一声:“赵哥,你这故事编得挺像那么回事啊。行,今天咱们就来会会这个‘小老鹰’或者‘小鸡’。”他走到操场中央,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怎么样?谁来陪我玩一把老鹰捉小鸡?重温一下童年?”
“别闹了大治。”赵哥皱眉,“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怕什么?”王大治满不在乎,“来,谁当鸡妈妈?保护我们这群小鸡仔!”
周莉莉起哄道:“我来当老鹰!看我抓不抓得到你们!”
也许是年轻人的好奇心和逆反心理作祟,也许是想驱散这压抑的气氛,除了赵哥和表情凝重的肖艾,其他人竟然真的动了心。魏长庆被推搡着当了“鸡妈妈”,张开双臂护着后面的晴天和筱雅,王大治和周莉莉则嬉笑着跑到前面。
“开始咯!”周莉莉喊了一声,张开双臂,模仿老鹰的样子朝“鸡群”扑去。
魏长庆笨拙地左右躲闪,后面的晴天和筱雅被带着东倒西歪,发出一阵紧张又带着点兴奋的尖叫。王大治在旁边拍手叫好。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众人的眼。同时,老槐树那边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什么声音?”晴天吓得抱住了魏长庆的胳膊。
周莉莉也停下了动作,警惕地看向老槐树的方向:“谁在那儿?”
强光手电的光柱齐刷刷地射过去,树影斑驳,除了几根枯枝落在地上,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风吹的吧。”赵哥沉声道,“别玩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天黑了再看看情况。”
王大治也觉得刚才那一下有点莫名的寒意,点点头:“行,先去教学楼那边看看,找间能待的教室。”
众人收拾好心情,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没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操场中央的那片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脚印,像是被什么东西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很快又被风吹来的尘土掩盖了一半。
教学楼的大门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黑洞洞的入口,像是一张沉默的嘴。走进去,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头。
光线在这里变得更加昏暗,手电的光柱切开黑暗,照亮剥落的墙皮、散落的桌椅和地上厚厚的灰尘。墙壁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标语和涂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只剩轮廓。
他们选了一间看起来相对完整的教室,里面的桌椅虽然东倒西歪,但至少还有屋顶。王大治和赵哥合力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算是个临时的休息区。
“我去趟厕所。”周莉莉站起身,“谁跟我去?”
“我跟你去吧。”肖艾也站起来,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单独行动确实不太安全。
“小心点,别走太远。”赵哥叮嘱道,“保持联系,喊一声能听见。”
两人拿着手电,小心翼翼地走出教室。走廊里回荡着她们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脏上。厕所就在走廊尽头,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发出“吱呀”的惨叫。
“里面好臭啊。”周莉莉捏着鼻子,用手电照了照,里面一片狼藉,“我就在门口解决一下得了,你呢?”
“我也一样。”肖艾点点头,守在门口,“你快点。”
周莉莉刚走进厕所没两步,突然“啊”地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肖艾立刻冲过去,手电光柱照过去,只见周莉莉脸色惨白地指着墙角,“那……那是什么?”
墙角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褪色的红色连衣裙,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
肖艾的心跳瞬间加速,她强作镇定,用手电照得更亮了些:“谁在那里?出来!”
那个身影没有任何反应。
“别是……别是老鼠什么的吧?”周莉莉声音发颤。
肖艾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一根断了的桌腿,慢慢走过去:“不管是什么,出来!”
就在她快要靠近那个身影的时候,一阵风从厕所破烂的窗户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纸屑和灰尘。手电的光柱晃了一下,再定睛看去,墙角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没……没了?”周莉莉瞪大了眼睛,“刚才明明有的!”
“可能是我们看错了。”肖艾也觉得后背发凉,“也许是光线的问题,或者是堆在一起的垃圾。”话虽如此,她却再也不敢在这里多待,“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匆匆回到教室,把刚才的经历一说,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红色连衣裙?”赵哥皱紧眉头,“我小时候听的那个故事里,失踪的那个小女孩,最喜欢穿的就是红色连衣裙。”
“赵哥,你别吓我啊!”晴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太邪门了!”
“现在走?外面天都快黑透了。”王大治看了看窗外,“这地方荒郊野外的,晚上不好走,而且说不定还会迷路。不如就在这里待到天亮,明天一早再走。”
“可是……”晴天还想说什么,被赵哥打断了。
“大治说得对,天黑出去更危险。”赵哥沉声道,“我们聚在一起,不要分开,应该没事的。”
魏长庆咽了口唾沫:“那……我们轮流守夜吧?万一有什么情况……”
“可以。”赵哥点头,“我先守第一班,然后是大治,肖艾,筱雅,晴天,魏长庆,最后莉莉。每个人两个小时,怎么样?”
大家都没意见,毕竟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户“哐当哐当”响,像是有人在外面不停地敲。教室里只剩下手电偶尔晃动的光柱和几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赵哥守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钢管,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黑暗。王大治靠在墙上打盹,其他人也都闭目养神,但显然都没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赵哥的守夜时间快结束了,他正准备叫醒王大治,突然听到外面操场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是小孩子的笑声,又像是……数数的声音?
“一……二……三……”
赵哥的心猛地一沉,他示意其他人安静,竖起耳朵仔细听。
“……四……五……六……”
声音确实是从操场那边传来的,清晰地钻进耳朵里,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诡异感。
“谁……谁在外面?”魏长庆吓得缩成一团。
王大治也醒了,他走到赵哥身边,压低声音:“是刚才那个‘小女孩’?”
赵哥没说话,他慢慢站起身,示意大家待在原地,自己则握紧钢管,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挪动。
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的数数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操场方向传来,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朝着教学楼跑来!
“咚……咚……咚……”
脚步声沉重而杂乱,不像是小孩子的,倒像是……一个成年人在奔跑,而且速度极快!
赵哥猛地停住脚步,手电光柱对准门口。
脚步声在教学楼门口停了下来,然后,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模仿老鹰叫的声音:“唳——”
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游戏般的语调:
“老鹰……要抓小鸡咯……”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赵哥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死死盯着门口,手里的钢管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第一个……该抓哪只小鸡呢?”那个声音在门口徘徊着,“是……最胖的那只?还是……最胆小的那只?”
魏长庆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哭出来。晴天更是缩在角落,用手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那个声音像是找到了目标,语气变得兴奋起来:“找到了……就是你!那只跑得最慢的小鸡!”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教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股强大的力量伴随着浓烈的腥气涌了进来!
手电光柱在那一刻剧烈晃动,赵哥只看到一个高大的、模糊的黑影冲了进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响起,然后戛然而止。
混乱中,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桌椅倒地的声音、急促的呼吸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几秒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黑影不见了。
门依旧敞开着,外面是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手电的光柱稳定下来,照亮了教室里的景象。
所有人都还在,除了……
周莉莉。
刚才她坐的位置空了,地上只留下一摊深色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空气中的腥气更浓了。
“莉莉……莉莉不见了!”肖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王大治脸色惨白,他冲到门口,用手电照着外面的操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妈的!是什么东西?!”他低吼道,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愤怒。
赵哥的脸色比任何人都难看,他看着地上的那摊液体,又看向操场的方向,嘴唇哆嗦着:“老鹰捉小鸡……它开始玩游戏了……莉莉是第一个被‘抓’走的‘小鸡’……”
“游戏?什么游戏?!”晴天崩溃地大喊,“我们不是小鸡!这不是游戏!”
“是那个小女孩……是她回来了……”筱雅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失去了力气,“她要我们陪她玩完那场没结束的老鹰捉小鸡……”
“陪她玩?”魏长庆哭了出来,“那我们不就都得死吗?!”
恐惧像病毒一样在教室里蔓延开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致命的恐怖。
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老鹰”,已经开始狩猎了。
周莉莉的消失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彻底打破了所有人最后的侥幸心理。恐惧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我们必须找到她!”肖艾突然开口,声音虽然颤抖,但带着一丝决绝,“不管她是死是活,我们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找?怎么找?”王大治红着眼睛,“外面那么黑,那个东西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出去就是送死!”
“那我们就待在这里等死吗?”肖艾反问,“周莉莉是我们的朋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魏长庆哭喊道,“我们自身都难保了!”
“都别吵了!”赵哥猛地低吼一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沙哑,“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那个东西……它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莉莉是第一个被‘抓’走的。游戏有游戏的规则,它可能……暂时不会立刻杀死我们所有人,它会一个个来。”
“那又怎么样?”晴天绝望地说,“早晚都是死。”
“不一定。”赵哥摇摇头,“既然是游戏,那肯定有‘规则’,说不定也有‘破绽’。我们必须找到这个游戏的规则,找到那个东西的来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来历?不就是那个失踪的小女孩吗?”王大治反问。
“可能不止。”赵哥沉声道,“刚才那个黑影,体型很大,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能有的体型。而且,那个声音也不是小孩子的声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肖艾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小女孩的失踪,背后还有别的隐情?”
“很有可能。”赵哥点头,“我小时候听到的只是传言,具体的情况没人知道。也许我们能在这所学校里找到一些线索,比如旧档案、日记什么的。”
“找线索?在这种时候?”魏长庆觉得不可思议,“我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不找线索,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赵哥看着众人,“你们想选哪个?”
教室里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挣扎,一边是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一边是对生存的渴望。
最终,王大治咬了咬牙:“赵哥说得对,不能坐以待毙。找就找!我就不信我们七个人(他下意识地想说七个人,顿了一下,改成了六个)还对付不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那我们分开找?”肖艾提议,“这样快一点。”
“不行!”赵哥立刻反对,“绝对不能分开!刚才莉莉就是……我们必须待在一起,寸步不离!”
大家都同意赵哥的意见,刚才的经历已经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了单独行动的危险。
“那我们就从这栋教学楼开始找起。”赵哥拿定主意,“重点找校长室、办公室和档案室,这些地方可能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一行人拿起能找到的“武器”——钢管、木棍、甚至是椅子腿,紧紧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走出教室,重新踏入那片被黑暗笼罩的走廊。
手电的光柱在前方探路,照亮一个个紧闭的房门和散落的杂物。空气中的腥气似乎淡了一些,但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意却更加浓重了。
他们一间一间地搜查,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或者只有一些无用的垃圾。恐惧像影子一样跟在身后,让每个人都神经紧绷,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吓得心跳加速。
在搜查一间标着“教师办公室”的房间时,肖艾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王大治用钢管硬生生把锁撬开,里面散落着一些旧教案和作业本。
“这些有什么用啊……”魏长庆失望地说。
肖艾却在一堆作业本里翻到了一个小小的、带锁的日记本。锁已经锈坏了,轻轻一掰就开了。
“这是什么?”她打开日记本,里面的纸已经泛黄,字迹娟秀,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女孩写的。
“念来听听!”赵哥催促道。
肖艾深吸一口气,开始念上面的内容:
“9月1日 晴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老师说,我们要像一家人一样互相帮助。我最喜欢穿妈妈给我买的红裙子,小美说很好看。”
“9月5日 阴
今天课间玩老鹰捉小鸡,我当小鸡,跑得好快,老鹰都抓不到我!可是,李老师好像不高兴,他看着我们,眼神好吓人。”
“9月10日 雨
李老师叫我去他办公室,说要给我糖吃。可是他没有给我糖,还摸我的头发,好不舒服。我说我要走,他不让我走。”
“9月15日 晴
我告诉妈妈李老师的事,妈妈说让我离他远点。可是我好怕,他总是盯着我看。今天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他就站在操场边看着,像一只大老鹰。”
“9月20日 阴
我好害怕!李老师今天把我堵在厕所里,他说他喜欢我,让我跟他走。我哭了,他才放我走。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他说如果我说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9月25日 晴
今天玩老鹰捉小鸡,我又当小鸡。跑着跑着,我看到李老师在操场后面的树林里朝我招手,他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笑得好可怕。我不敢过去,我跑……”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 pages 都是空白的。
“李老师?”王大治皱紧眉头,“这个李老师是谁?”
“难道……”肖艾的脸色变得苍白,“失踪的那个小女孩,日记里写的是她自己?这个李老师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赵哥肯定地说,“从日记里看,这个李老师对小女孩图谋不轨,小女孩害怕他,把他比作‘大老鹰’。”
“那小女孩的失踪,会不会和这个李老师有关?”晴天问道。
“很有可能。”赵哥沉声道,“也许小女孩发现了李老师的什么秘密,或者想告诉别人李老师对她做的事,所以被李老师……”他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那刚才抓走马莉莉的那个‘老鹰’,是这个李老师?”魏长庆颤声问,“可这都过去二十年了,他就算还活着,也该是个老头子了,怎么会有那么快的速度?”
“或者……”筱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是这个李老师的鬼魂?他和那个小女孩的鬼魂一起,在这里徘徊?”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一个变态的老师鬼魂,一个含冤而死的小女孩鬼魂,他们在这所废弃的学校里,玩着一场跨越了二十年的、致命的老鹰捉小鸡游戏。
“不管是人是鬼,这个李老师都是关键。”赵哥深吸一口气,“我们继续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他的线索。”
他们继续搜查,在校长室里找到了一份泛黄的教职工名单。名单上确实有一个叫“李建国”的名字,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但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
“找到了!就是他!”赵哥指着照片,“李建国,当时是低年级的数学老师。”
名单下面还有一行小字:“1995年9月26日,因个人原因离职。”
1995年9月26日,正好是日记最后一篇日期的第二天!
“肯定是他!”王大治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个畜生!一定是他害死了那个小女孩,然后畏罪潜逃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肖艾问道,“这个线索对我们现在有什么用?”
“也许……这个李建国的鬼魂,就是现在在追杀我们的‘老鹰’。”赵哥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当年没完成他的‘游戏’,现在要我们来替他完成。”
“替他完成?”晴天尖叫起来,“我们才不要!”
“那我们怎么办?”魏长庆快要崩溃了,“我们知道了是他又怎么样?我们打不过鬼魂啊!”
就在这时,外面的操场上又传来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对着空旷的操场喊话,又像是在对着他们每一个人耳语:
“第二只小鸡……该轮到谁了呢?”
声音落下,教学楼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越来越近!
“快跑!”赵哥大喊一声,“它进来了!”
一行人顾不上再找什么线索,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身后的刮擦声紧追不舍,像是跗骨之蛆,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
他们慌不择路地冲进一间教室,反手把门死死顶住。
“砰!砰!砰!”
外面传来沉重的撞击声,门板在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被撞开。
所有人都用后背抵着门,用尽全身力气。汗水浸湿了衣服,心脏狂跳不止。
撞击声持续了几分钟,突然停了。
外面又恢复了寂静。
但这次,没人敢放松警惕。他们知道,那个“老鹰”就在门外,像耐心的猎手一样,等待着破门而入的时机。
“它……它走了吗?”魏长庆喘着气问。
没人回答。每个人都在侧耳倾听,恐惧让他们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戏谑的笑意:
“找到你了……那只最胖的‘小鸡’……”
魏长庆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
教室的门被整个撞飞,巨大的冲击力将抵门的几个人都掀翻在地!
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在门口,手电的光柱照过去,隐约能看到它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闪着金属的寒光。
是一把生锈的剪刀。
黑影没有犹豫,朝着倒在地上、吓得无法动弹的魏长庆扑了过去。
“不——!”
魏长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黑暗中,只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撕裂声。
肖艾、晴天和筱雅吓得浑身发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王大治和赵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恐怖的景象震慑住,动弹不得。
黑影在解决了魏长庆之后,缓缓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似乎在扫视着剩下的人,像是在挑选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会是谁呢?”
沙哑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带着死亡的气息,将剩下的人拖入更深的绝望。
魏长庆的死状极其惨烈,鲜血溅满了半个教室,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黑影在完成杀戮后,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幸存四人的无尽恐惧。
“呕……”晴天忍不住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肖艾强忍着恶心,扶着墙壁站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我……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里?”筱雅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栋楼里到处都是那个东西,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王大治也站了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去操场!”
“去操场?”赵哥不解地看着他,“那里更空旷,更容易被找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大治咬着牙说,“那个东西在教学楼里来去自如,我们在这里就是待宰的羔羊。去操场,至少我们能看清四周的情况,也许还能找到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晴天绝望地问。
“我不知道!”王大治低吼道,“但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赵哥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大治说得对,去操场。而且……”他看向窗外,“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本来就该在操场上玩完。”
他的话让气氛更加沉重,但也没有人反对。他们知道,这场由“老鹰”主导的游戏,恐怕只有在它选定的“场地”上才能结束,无论结局是生是死。
四人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出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教室。走廊里依旧黑暗而寂静,仿佛刚才的惨剧从未发生过。但地上的血迹和空气中的血腥味时刻提醒着他们,死亡离得有多近。
他们不敢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脚步放得极轻,像幽灵一样穿梭在走廊里。手电的光柱被调得很暗,只够照亮脚下的路,生怕再次引来那个可怕的“老鹰”。
终于,他们看到了教学楼的出口。外面的操场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片灰蒙蒙的景象,老槐树的影子扭曲地卧在地上,像是某种蛰伏的怪物。
“快……”赵哥低声催促。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笑声。
那笑声清脆、天真,与这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比那个沙哑的声音更让人毛骨悚然。
四人猛地回头,手电光柱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走廊尽头的黑暗中,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背对着他们,正在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摇晃着身体,像是在跳某种奇怪的舞蹈。
是那个失踪的小女孩!
“是她……”肖艾的声音发颤。
小女孩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慢慢转过身来。
手电的光柱照亮了她的脸——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她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陪我玩……”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天真,却又透着彻骨的寒意,“玩老鹰捉小鸡……”
“别过来!”王大治举起手里的钢管,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
小女孩没有停下脚步,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走来,步伐缓慢而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快跑!”赵哥大喊一声,拉着身边的晴天就往外面冲。
王大治和肖艾也反应过来,拽着筱雅紧随其后。
他们冲出教学楼,一口气跑到操场中央,才敢停下来回头看。
那个红色的身影站在教学楼门口,没有再追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她不出来?”晴天喘着气问。
“也许……她只能在教学楼里活动?”肖艾猜测道。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赵哥警惕地环顾四周,“我们去操场那边的器材室看看,那里也许能躲一躲。”
操场边的器材室是一个小小的平房,门是铁制的,看起来还算坚固。王大治上去试了试,门是锁着的,但锁已经锈得很厉害了。他用钢管撬了几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四人推门进去,里面堆满了废弃的体育器材,篮球、足球、跳绳、跳高垫……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空间不大,但至少能提供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
他们把门从里面锁好,又用几根粗木棍顶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筱雅瘫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我们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下一个会是谁?”
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恐惧和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每个人的心头。
赵哥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奇怪的坚定:“老鹰捉小鸡……这个游戏里,除了老鹰和小鸡,还有一个角色。”
“什么角色?”肖艾问道。
“鸡妈妈。”赵哥沉声道,“鸡妈妈要保护小鸡,对抗老鹰。”
“鸡妈妈?”王大治皱起眉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也许……我们需要一个‘鸡妈妈’。”赵哥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三个人,“那个‘老鹰’在按照游戏规则来猎杀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按照游戏规则来反抗?”
“反抗?”晴天不解,“怎么反抗?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东西?”
“不是用武力。”赵哥摇摇头,“是用游戏的方式。如果我们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也许就能找到它的破绽,甚至……结束这场游戏。”
“我不明白。”筱雅擦了擦眼泪,“这太荒谬了。”
“现在还有什么是不荒谬的?”赵哥看着她,“莉莉、魏长庆……他们都死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确实,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哪怕听起来再荒谬,也值得去尝试。
“那……谁来当‘鸡妈妈’?”肖艾问道。
赵哥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我来。”
“赵哥,你……”王大治想说什么,被赵哥打断了。
“我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提议来这里的人。”赵哥的语气很平静,“如果真的能保护你们,我来当这个‘鸡妈妈’,很合适。”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游戏规则是,老鹰抓小鸡,鸡妈妈要挡住老鹰,保护身后的小鸡。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都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我太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分开。”
“那……那个小女孩呢?”晴天想起了教学楼门口的红色身影,“她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吗?”
“不知道。”赵哥摇摇头,“但她似乎没有直接伤害我们,也许她只是……旁观者?或者,她在等待游戏的结局。”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个人在器材室里煎熬地等待着。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有时像是小孩子的哭声,有时像是那个沙哑的“老鹰”在呼唤。
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敢睡着。赵哥更是睁大眼睛,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扮演着“鸡妈妈”的角色。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连风声都停了。
这种诡异的安静比任何恐怖的声音都更让人不安。
“怎么回事?”王大治压低声音问。
赵哥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外面的月光很亮,照亮了整个操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不在教学楼门口了。
“外面……没人。”赵哥低声说。
“难道……它走了?”晴天抱有一丝希望。
“不可能。”肖艾立刻否定,“游戏还没结束,它不会走的。”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像是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器材室的屋顶传来。
赵哥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它在上面!”
“砰!”
一声巨响,器材室的屋顶被硬生生砸开一个大洞!
碎木和灰尘纷纷落下,一个高大的黑影从洞口跳了下来,正好落在他们中间!
“老鹰……来抓小鸡了……”
沙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死亡的气息。
“快跑!”赵哥大喊一声,猛地朝着黑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它的去路,“你们快走!”
这就是他作为“鸡妈妈”的选择——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小鸡”争取逃跑的时间。
王大治、肖艾和晴天反应过来,顾不上多想,转身就朝着门口冲去。
筱雅因为惊吓过度,腿软得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挥舞着生锈的剪刀,刺向赵哥。
“啊——!”赵哥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但他没有倒下,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了黑影的腿,死死不放。“快走啊!!”
王大治冲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赵哥的身体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他依旧死死抱着黑影。他咬了咬牙,拉开门,和肖艾、晴天一起冲了出去。
筱雅看着眼前的一切,恐惧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看着黑影举起剪刀,再次刺向赵哥。
赵哥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黑影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筱雅。
“下一个……轮到你了……”
筱雅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然后被黑暗吞噬。
冲出器材室的王大治、肖艾和晴天一口气跑到操场中央,才敢停下来回头看。器材室里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只有黑暗静静地流淌着。
赵哥和筱雅,也死了。
“赵哥……”王大治的声音哽咽了。他一直觉得赵哥有些杞人忧天,但刚才赵哥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的画面,却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肖艾的声音充满了绝望,“鸡妈妈死了……我们再也没有人保护了……”
“老鹰”的游戏还在继续,而他们,这三只失去了“鸡妈妈”保护的“小鸡”,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待着被一一“抓”走。
就在这时,操场的四周突然亮起了一圈微弱的红光,像是有人在地上点燃了一圈蜡烛。红光将整个操场笼罩在其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封闭的圆圈。
他们被困住了。
那个高大的黑影从器材室里走了出来,一步步地朝着他们走来。它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的心脏上。
“游戏……快要结束了……”沙哑的声音在红光中回荡,“还剩下三只小鸡……”
王大治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又看了看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的肖艾和晴天,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把钢管塞到肖艾手里,低声说:“带着晴天,往老槐树那边跑!我去引开它!”
“大治,你……”肖艾愣住了。
“别废话!”王大治推了她们一把,“活下去!至少……要知道那个畜生到底是谁!”
说完,他大吼一声,朝着黑影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用钢管敲打地面,吸引黑影的注意。
黑影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奔跑的王大治。
“又一只‘小鸡’……自投罗网了……”
它调转方向,朝着王大治追了过去。
“快跑!”肖艾咬着牙,拉起晴天,朝着老槐树的方向狂奔。
她们能听到身后传来王大治的惨叫,以及那个沙哑的、令人作呕的笑声。
但她们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把所有的恐惧和悲伤都化作奔跑的力量。
她们跑到老槐树下,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大口地喘着气。
操场中央,王大治的惨叫声已经停止了。
黑影站在那里,似乎在处理王大治的“尸体”。
“只剩下……最后两只小鸡了……”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满足的、残忍的笑意。
黑影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老槐树后面的肖艾和晴天。
它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她们走来。
红光在它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影子,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肖艾紧紧握住手里的钢管,又看了看身边吓得几乎失去意识的晴天,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就是终点了吗?
黑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敲在肖艾的心上。她知道,逃跑已经没用了,她们无处可藏。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晴天,自己站了出来,举起了手里的钢管。
“你到底是谁?!”肖艾对着黑影大喊,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但更多的是愤怒,“你是李建国吗?你这个畜生!你害死了那个小女孩,现在又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影停下了脚步,它似乎对“李建国”这个名字有了反应。
过了一会儿,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痛苦,又像是怨恨:
“李建国……是他……害死了小雅……”
“小雅?”肖艾愣住了,“是日记里的那个小女孩?”
“是……”黑影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她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聪明、可爱……就像我的女儿一样……”
肖艾更加不解了:“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们?如果你恨李建国,你应该去找他,而不是伤害我们!”
“找他?”黑影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像是破锣在响,“他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死了?”肖艾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死的?”
“被我杀的。”黑影平静地说,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把小雅骗到树林里,想对她做坏事……我正好看到了……我杀了他……就在那棵树下……”它指了指旁边的老槐树。
肖艾和晴天都惊呆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那小雅呢?”肖艾追问,“她还活着吗?”
黑影沉默了,过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呜咽的声音说:“她……跑了……跑进了树林深处……再也没有出来……我找了她很久……一直找不到……”
“所以……你一直在等她回来?”肖艾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在这里徘徊了二十年,就是为了等她?”
“是……也不是……”黑影说,“我杀了李建国,犯了罪,我不能离开这里。我怕她回来找不到我,也怕……别人伤害她。”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晴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和小雅也没有关系!”
“因为你们玩了那个游戏。”黑影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老鹰捉小鸡……就是那个游戏,让李建国盯上了小雅。我讨厌那个游戏!我讨厌所有玩这个游戏的人!”
“而且……”黑影顿了顿,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她们,“你们中间,有人和李建国很像……尤其是那个叫王大治的……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太像了……”
肖艾这才明白,王大治的死,不仅仅是因为他吸引了注意力,更是因为他无意中勾起了眼前这个“怪物”对李建国的仇恨。
“你到底是谁?”肖艾再次问道,“你既然保护了小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黑影慢慢地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手电的光柱照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布满了伤疤和皱纹的脸,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眼眶,另一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疯狂。但依稀可以看出,他曾经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人。
“我是这所学校的保安。”他说,“他们都叫我老陈。”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二十年前,保安老陈目睹了数学老师李建国试图侵犯学生小雅,愤怒之下杀死了李建国,并将他的尸体埋在了老槐树下。但小雅因为受到惊吓,跑进了树林深处失踪了。
老陈因为杀了人,不敢离开学校,只能一直躲藏在废弃的校园里,等待着小雅回来。二十年的孤独、恐惧和思念让他变得精神失常,他开始产生幻觉,将所有进入校园的人都视为潜在的威胁,尤其是那些玩老鹰捉小鸡游戏的人,会勾起他痛苦的回忆和疯狂的仇恨。
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身影,或许是他对小雅的思念所产生的幻觉,或许是小雅真的在这里徘徊,谁也说不清楚。
而这场致命的“老鹰捉小鸡”游戏,不过是一个精神失常的杀人狂,在扭曲的心理驱使下,对闯入者进行的一场残酷的猎杀。
“游戏……该结束了。”老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举起了手里的剪刀,“最后两只小鸡……”
肖艾知道,她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她紧紧抱住身边的晴天,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像是风铃被吹动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陈的动作停住了,他茫然地抬起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看去。
肖艾和晴天也睁开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教学楼门口,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身影又出现了。她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生锈的风铃,正在轻轻摇晃着。
风铃的声音在寂静的操场上回荡,带着一种纯净而哀伤的调子。
老陈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扔掉手里的剪刀,一步步地朝着小女孩走去,嘴里喃喃地念着:“小雅……是你吗?小雅……我终于等到你了……”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陈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消失了,像烟雾一样散了开来。
老陈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从狂喜变成了巨大的失落和痛苦。
“不……小雅……不要走……”他崩溃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你回来……你回来啊……”
他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让人听得心碎。
肖艾和晴天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之间忘了恐惧。她们没想到,这个杀人如麻的“老鹰”,内心深处竟然隐藏着这样深沉的痛苦和悔恨。
但她们知道,这并不能改变他杀死了五个人的事实。
老陈哭了很久,慢慢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肖艾和晴天,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绝望,还有一丝……解脱?
“游戏结束了……”他低声说,“我该去找她了……”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朝着老槐树的方向跑去。
肖艾和晴天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警惕地看着。
老陈跑到老槐树下,用手疯狂地挖掘着树下的泥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雅……我来陪你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很快,他挖出了一把生锈的、断裂的小剪刀,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玩的那种。
这应该是小雅当年不小心掉在那里的。
老陈拿起那把小剪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他倒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眼睛死死地盯着教学楼门口的方向,仿佛在那里看到了小雅的身影。
随着老陈的死亡,操场上那圈红色的光也慢慢熄灭了,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一切都结束了。
肖艾和晴天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恐惧、悲伤、庆幸……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们活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肖艾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老槐树的方向。
老陈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但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和那个小女孩一样的、空洞洞的黑色。
而在他的尸体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泥土上画着什么。
肖艾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拉着晴天,想要站起来离开。
但已经晚了。
那个红色的身影站了起来,慢慢转过身。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种诡异的笑容,眼睛里一片漆黑。
她伸出手,指向肖艾和晴天,用一种稚嫩而冰冷的声音说:
“游戏……还没结束哦……”
肖艾和晴天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尖叫。
尖叫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了很久,然后,彻底归于寂静。
天亮了。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废弃的育红第三小学的操场上。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昨晚的恐怖从未发生过。
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杂草的声音。
老槐树下,泥土被翻新过,隐约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痕迹。
器材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散落着废弃的体育器材。
教学楼里,一间间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没有人知道,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跨越了二十年的悲剧。
没有人知道,七个年轻人,为了一场好奇的探险,最终都成了这场残酷“游戏”的牺牲品。
更没有人知道,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依旧在这所废弃的学校里徘徊着。
等待着下一批“玩家”的到来。
等待着,把那场没玩完的老鹰捉小鸡,一直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