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集团总部大厦的电梯间总是人来人往,锃亮的不锈钢镜面映着行色匆匆的白领,唯有角落里那部标着“维修停用”的货运电梯,像道被遗忘的疤痕。
“韩总,这是城西‘旧物仓’的勘察报告,他们说昨晚又听到电梯井里有哭声。”林薇将文件夹放在韩舒芙桌上时,指尖还在发颤,“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之前派去的两个保安,今天早上都递交了辞职信。”
韩舒芙翻开报告,照片里的货运电梯蒙着厚厚的灰尘,轿厢壁上布满褐色的抓痕,最触目惊心的是一张夜视照片——电梯顶部的检修口敞开着,隐约能看到半截惨白的手臂垂下来。
“联系起灵了吗?”她指尖划过照片里的抓痕,这痕迹和三年前“红绸巷凶宅”里的痕迹惊人地相似。
“吴先生说他半小时后到。”林薇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就被推开,吴起灵的蓝夹克裹挟着外面的寒气闯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刚处理完城东的事,没耽误吧?”他将包往桌上一放,拉链拉开的瞬间露出黑渊秦皇剑的剑柄,寒光顺着纹路漫出来,“旧物仓的电梯?我查过那地方,十年前是家医院的停尸楼,后来才改建成仓库。”
韩舒芙将照片推给他:“勘察员说电梯会自己上下运行,停在三楼时总会发出‘咚、咚’的撞墙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门。”
吴起灵捏着照片的指节泛白:“三楼原先是医院的太平间。”
旧物仓在城郊工业区,红砖墙上爬满枯萎的藤蔓,铁门锈得掉渣,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仓库里堆满废弃的家具,蒙着灰的沙发露出泛黄的海绵,落满灰尘的穿衣镜里,两人的身影都显得有些扭曲。
“阴气最重的地方在东南角。”吴起灵抽出黑渊秦皇剑,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韩舒芙点头,攥紧了手里的桃木符。越往东南角走,空气就越冷,裸露的皮肤像是贴了层冰,耳边还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拖鞋在空旷的走廊里走动。
货运电梯就藏在堆成山的旧冰箱后面,轿厢门歪歪扭扭地敞着,里面黑漆漆的,像是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最诡异的是楼层按钮——明明布满铁锈,“3”字却亮得刺眼,绿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就是这里了。”吴起灵用剑鞘拨了拨轿厢门,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你听。”
韩舒芙屏住呼吸,果然听到电梯井里传来模糊的哭声,细细软软的,像是个小女孩在撒娇,可仔细听去,又带着说不出的怨毒,让人头皮发麻。
“叮——”
突然,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到站提示音,轿厢里的灯“啪”地亮了,惨白的光线照亮了里面的景象——空荡荡的轿厢里,竟放着个掉了只眼睛的布娃娃,红裙子上沾着深色的污渍,正对着门口,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别进去!”吴起灵一把拉住想迈步的韩舒芙,黑渊秦皇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剑身上的纹路亮起红光,“是幻境!”
话音未落,轿厢里的灯开始疯狂闪烁,明灭间,布娃娃的位置突然多了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把手术刀,正一下下切割着什么,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血洼。
“王医生,别割了……好疼啊……”小女孩的哭声突然清晰起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女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个沾满血污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白眼睛,手里的手术刀还在滴着血:“乖,割掉坏东西,就不疼了……”
“是十年前的医疗事故。”吴起灵的声音有些发沉,他查过资料,这家医院当年出过一起轰动的事件,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在三楼手术室里被误切了肾脏,最后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主刀的王医生第二天就失踪了,“她的魂魄被困在了电梯里,王医生的执念也跟着缠在这里。”
韩舒芙突然注意到女人白大褂上的胸牌——照片里的王医生笑得温婉,可眉眼间的轮廓,竟和那个布娃娃有几分相似。
“起灵,小心!”她猛地拽住吴起灵的胳膊,轿厢里的女人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飞速下降的轿厢,楼层数字疯狂跳动,“10、9、8……”
“是电梯在往下坠!”吴起灵将她护在身后,黑渊秦皇剑横扫而出,红光劈开扑面而来的阴气,“她想把我们拖进幻境里!”
轿厢门突然“砰”地关上,里面传来小女孩尖利的笑声,夹杂着金属扭曲的巨响。吴起灵抬脚踹向轿厢门,却像踢在棉花上,力道全被吸了进去。
“用麒麟血!”韩舒芙突然想起他胸口的血纹,那是最烈的阳刚之气,专克阴邪幻境。
吴起灵立刻咬破指尖,将血点在黑渊秦皇剑的剑格上。红光瞬间暴涨,顺着剑身蔓延到轿厢门上,原本坚固的铁门竟像纸糊的一样开始融化,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电梯井。
“抓住我!”他反手握住韩舒芙的手,掌心的汗混着血,滚烫得惊人,“我们得下去!”
没等韩舒芙反应过来,他已经拽着她跳进了电梯井。下坠的失重感让她心脏骤停,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还有小女孩在耳边尖叫:“陪我一起死!都陪我死!”
“剑指魑魅!”吴起灵的声音在风声中格外清晰,黑渊秦皇剑猛地插进井壁,火花四溅中,下坠的速度骤然减慢。他借着反作用力荡向侧面,一脚踹在突出的钢筋上,带着韩舒芙稳稳落在三楼的检修平台上。
这里果然是间废弃的手术室,手术台上还躺着副生锈的铁架,上面缠着泛黄的纱布,墙角的铁盘里扔着几枚带血的缝合针,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她在这里。”韩舒芙指向墙角的铁柜,柜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绿光。
吴起灵示意她退后,自己握紧黑渊秦皇剑,猛地拉开柜门——里面没有小女孩,也没有王医生,只有个布满灰尘的病历本,翻开的那页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七岁的小女孩穿着红裙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原来她只是想让人记得她。”韩舒芙的声音有些发涩,病历本的最后一页写着死亡时间,正是十年前的今天。
吴起灵突然将手按在病历本上,麒麟血的红光透过掌心渗进纸页里:“我知道你在这里,十年了,该走了。”
绿光从病历本里飘出来,凝聚成小女孩的模样,穿着红裙子,怯生生地看着他们,眼睛里不再有怨毒,只剩下委屈:“他们都忘了我……连妈妈都不来看看我……”
“不会的。”韩舒芙蹲下身,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灰尘,“我会让人把你的骨灰送到妈妈那里,她一定很想你。”
小女孩的眼泪突然掉下来,落在地上变成透明的水珠:“真的吗?”
“真的。”吴起灵收起黑渊秦皇剑,声音难得地温和,“王医生也知道错了,她的魂魄早就散了,一直缠着你的,是你自己的执念。”
小女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娃娃,突然把它塞进韩舒芙手里,然后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身体化作点点绿光,顺着窗户飘向夜空,像是融进了远处的星光里。
仓库里的阴风渐渐散去,货运电梯的“3”字按钮也暗了下去,轿厢门缓缓合上,像是终于闭上了眼睛。
回去的路上,韩舒芙一直攥着那个布娃娃,红裙子上的污渍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干净的布料。
“在想什么?”吴起灵开着车,侧头看了她一眼,蓝夹克的袖口沾了点灰尘,却丝毫没影响他的气定神闲。
“在想,其实很多时候,鬼并不可怕。”韩舒芙将布娃娃放在腿上,“可怕的是人的执念。”
吴起灵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驱魔师,不是吗?”
车窗外的霓虹灯闪过,映在他认真的侧脸上,韩舒芙突然觉得,不管是诡异的电梯,还是荒村的血契,只要身边有这个穿蓝夹克的男人,有黑渊秦皇剑的寒光,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被照亮。
她悄悄握住他放在挡位上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或许前路还有更多的诡异与凶险,但只要他们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