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宣纸，缓缓铺满都市的天空。吴起灵站在韩舒芙公司顶层的露台上，蓝翔夹克的领口被晚风掀起，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劲装。他手里捏着半片从相机残骸里找到的符咒碎片，碎片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隐约能看到几个扭曲的符文。
“能看出是什么咒吗？”韩舒芙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过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换下了白天的职业套装，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只是眉宇间还凝着一丝忧虑。
吴起灵接过咖啡，指尖的温度让碎片上的寒气稍稍退散：“是阴符的一种，专门用来禁锢魂魄。但这符咒的纹路很奇怪，像是被人刻意改动过，不止有禁锢的力量，还有……引导的作用。”
他将碎片凑近眼前，借着远处霓虹的光仔细观察。碎片上的符文走势诡异，本该指向阴曹的脉络却在末端突然转折，指向了城市中心的方向。
“之前纸扎铺里的符咒也是这样？”韩舒芙问道。
“很像，但更复杂。”吴起灵放下碎片，眼神凝重，“对方在布一个很大的阵，纸扎铺的童魂、相机的摄魂，都是阵眼。他们在收集不同类型的魂魄，按照某种规律分布在城市里。”
韩舒芙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城市地图，上面已经标记了纸扎铺和影像馆的位置：“如果按照这两个点的连线延伸，下一个可能的位置……是老城区的城隍庙。”
“城隍庙？”吴起灵挑眉，“那里阳气重，按说不该是布阴阵的地方。”
“但最近城隍庙在翻修，香火断了半个月。”韩舒芙滑动屏幕，调出一张新闻照片，照片里的城隍庙大门紧闭，围墙被拆了一半，露出里面杂乱的工地，“而且据附近居民说，晚上能听到里面有哭声。”
吴起灵站起身，将秦皇剑-红焰麒麟从背后抽出，剑身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红光：“去看看。”
老城区的街道狭窄曲折，路灯昏黄，投下斑驳的光影。城隍庙被围在蓝色的施工挡板里，挡板上“施工重地，禁止入内”的字样已经被涂鸦覆盖。一阵阴风从挡板缝隙里钻出来，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哭声。
“煞气很重。”吴起灵伸手按住挡板，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而且不止一种，像是混合了地缚灵和……香火煞。”
他稍一用力，挡板发出“吱呀”的声响，被推开一道缝隙。两人侧身钻进去，里面果然一片狼藉，碎石堆里散落着断裂的香烛，几尊被推倒的神像躺在地上，脸上的金漆剥落，露出底下灰暗的陶土。
哭声是从大殿方向传来的，断断续续，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啜泣。吴起灵握紧剑柄，麒麟血在体内缓缓流动，带来一阵暖意，抵御着周围的阴寒。
“小心脚下。”他低声提醒，目光扫过地面。碎石堆里隐约能看到一些白色的纸人，和纸扎铺里的童魂纸人很像，但体型更小，只有巴掌大小，脸上用朱砂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红光。
两人一步步靠近大殿，哭声越来越清晰，仔细听去，那些哭声里还夹杂着另一种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念咒。
大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绿光。吴起灵示意韩舒芙留在门外，自己则悄声推门而入。
大殿里摆满了脚手架，原本供奉城隍爷的神位被移到角落，神位前的香炉翻倒在地，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背对着门口，站在神位前，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正在神位背面写写画画。
绿光就是从神位背面发出来的，随着人影的动作，绿光忽明忽暗，那些哭声似乎就是被绿光吸引，不断朝着神位聚集。
“又是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东西。”吴起灵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黑衣人猛地转身，兜帽下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却是诡异的鲜红色。他手里的毛笔停在半空，笔尖还滴着墨绿色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烧出一个个小坑。
“驱魔师？”黑衣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木头，“麒麟血的味道……真是久违了。”
他突然将毛笔指向吴起灵，笔尖的墨滴化作数道绿色的丝线射过来。吴起灵侧身避开，丝线擦着他的蓝翔夹克飞过，钉在身后的柱子上，瞬间腐蚀出几个黑洞。
“你是谁？为什么要布这个阵？”吴起灵挥剑斩向黑衣人，赤红的剑气带着灼热的气息，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黑衣人冷笑一声，身体突然化作无数纸人散开，密密麻麻地落在脚手架上，每个纸人都睁着朱砂点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吴起灵。
“等阵成之日，你自然会知道。”无数纸人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刺耳至极，“今天，就用你的麒麟血，来祭我的阴符！”
纸人们突然扑了上来，有的手里拿着细小的桃木钉，有的嘴里喷出绿色的毒雾。吴起灵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在脚手架之间穿梭，秦皇剑-红焰麒麟舞出一片赤色剑幕，将纸人一个个斩碎。
但那些纸人碎块落在地上，很快又重新组合成新的纸人，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起灵！”韩舒芙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用麒麟血！”
吴起灵眼神一凛，手腕在剑刃上划过，鲜血瞬间染红了剑身。秦皇剑-红焰麒麟发出一声嗡鸣，赤红的剑气中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那是麒麟血与剑气结合的力量。
“焚！”
他一剑横扫，金色火焰如潮水般涌向四周，碰到火焰的纸人瞬间燃烧起来，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灰烬，再也无法重组。
大殿里的绿光剧烈闪烁起来，神位背面的符咒开始发光，那些聚集的哭声变得狂躁不安。黑衣人重新凝聚成形，脸上露出惊怒之色：“不可能！你的麒麟血怎么会……”
“你到底是谁？”吴起灵步步紧逼，剑指黑衣人的咽喉，“那些被你害死的魂魄，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黑衣人突然怪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做什么？当然是用来唤醒‘它’！等‘它’出来，这世间的阴阳秩序，都将被颠覆！”
他猛地拍向神位，神位背面的符咒突然炸裂，绿色的光芒瞬间笼罩整个大殿。吴起灵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体内的麒麟血都开始躁动不安。
“韩舒芙！”他大喊一声，想要冲出绿光范围。
但已经晚了，绿光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那些手的主人，正是之前被纸人困住的魂魄，此刻他们双眼空洞，完全被符咒控制。
“抓住他！他的麒麟血能让阴符大成！”黑衣人的声音在绿光中回荡。
吴起灵挥剑斩断几只手，但更多的手涌了上来，将他牢牢困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光芒也开始暗淡。
就在这时，一道黄符突然穿过绿光，精准地贴在了神位上。黄符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将绿色光芒烧出一个缺口。
“起灵，这边！”韩舒芙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她手里拿着一张燃烧的符纸，正站在缺口处。
吴起灵心中一振，麒麟血突然爆发，金色的光芒从体内涌出，震开了那些惨白的手。他趁机冲向缺口，在绿光重新闭合的前一刻，抓住了韩舒芙的手。
两人冲出大殿，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和符咒炸裂的巨响。吴起灵拉着韩舒芙一路冲出城隍庙，直到跑出老城区，才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停下。
两人都在喘气，韩舒芙看着他被划破的夹克和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紧锁：“你怎么样？”
“没事。”吴起灵摇摇头，看向城隍庙的方向，那里已经恢复了黑暗，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更强大的煞气正在缓缓升起，“他说的‘它’，到底是什么？”
韩舒芙从包里拿出纱布，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好东西。而且看他的反应，麒麟血对他们很重要，甚至可能是破解这个阵的关键。”
吴起灵低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大殿里，她毫不犹豫地冲进来救他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下次别这么冒险。”他低声说。
韩舒芙包扎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神清澈：“你刚才也说了，我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的人。”
吴起灵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是那种不带任何阴霾的、真正的笑容：“嗯，你不是。”
夜色渐深，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鸣。远处的城隍庙方向，一道微弱的绿光一闪而逝，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在都市的阴影里，悄然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