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从井底伸出的大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指节扭曲得像老树根,抓在青灰色的井栏上时,竟硬生生抠下几块碎砖。韩舒芙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攥住了吴起灵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别怕。”吴起灵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重新握紧秦皇剑-红焰麒麟,青铜剑身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剑鞘上的麒麟纹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亮——体内的麒麟血已经沸腾起来,像是在呼应着井底那股狂暴的阴气。
“哗啦——”
又一只大手抓住了井栏,紧接着是一颗裹满黑泥的头颅,浑浊的眼睛在泥块缝隙里转动,死死盯住井口边的两人。这东西身高近两米,浑身覆盖着湿漉漉的黑泥,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巨人,身上还缠着几圈朽烂的麻绳,每走一步,脚下的草地就泛起黑色的霉斑。
“是殉葬的凶煞。”吴起灵低声道,目光锐利如鹰,“乱葬岗的怨气积在井底,和殉葬者的戾气缠在一起,才养出这种东西。比刚才那两个厉鬼厉害十倍。”
话音未落,凶煞已经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弯腰抓起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朝着吴起灵砸了过来。那石头带着破风的呼啸,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韩舒芙惊呼出声。
吴起灵却不退反进,左手猛地抓住韩舒芙的手腕,将她往身后一拉,同时右手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炽烈的红光瞬间爆发,剑刃上的火焰舔舐着空气,竟硬生生将飞来的石头劈成了两半!
“轰隆!”
碎石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韩舒芙被他护在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鼻尖突然有点发酸——这个总是穿着旧夹克的驱魔师,每次都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她身前。
“你先退到林子外。”吴起灵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东西不是你能应付的。”
韩舒芙咬了咬唇,没听话,反而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色罗盘,那是她托人从古董市场淘来的法器:“我能帮你!这罗盘能测阴气流动,我告诉你它的弱点!”
吴起灵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大小姐,倒比他想的要固执。
“左边!它左肋阴气最弱!”韩舒芙盯着罗盘上疯狂转动的指针,急促地喊道。
吴起灵眼神一凛,脚尖在地上一蹬,身形如猎豹般窜出,秦皇剑-红焰麒麟带着灼热的火焰,直刺凶煞的左肋。那凶煞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猛地转身,用粗壮的胳膊去挡。
“嗤——”
火焰剑刃砍在凶煞的胳膊上,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黑泥簌簌往下掉,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皮肤。凶煞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另一只大手猛地拍向吴起灵的后背。
这一下又快又沉,若是被拍中,恐怕肋骨都得断几根。但吴起灵最擅长的就是格斗,他借着前冲的力道,身体猛地一矮,像泥鳅般从凶煞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同时反手一剑,精准地刺在凶煞的左肋上。
“嗷——!”
凶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左肋处的黑泥瞬间被火焰烧得焦黑,露出一个冒着白烟的伤口。它彻底被激怒了,双臂疯狂地挥舞着,周围的槐树被它扫断了好几棵,枯枝败叶漫天飞舞。
“它要发狂了!”韩舒芙的声音带着紧张,“阴气流动越来越乱,好像在聚集力量!”
吴起灵连续几个翻滚,避开凶煞的攻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东西皮糙肉厚,寻常的攻击根本伤不了根基,必须找到它的核心怨气所在。他目光扫过凶煞身上缠着的麻绳,突然注意到麻绳的结扣处,阴气比其他地方浓郁得多。
“找到了!”他低喝一声,脚下猛地发力,迎着凶煞挥来的拳头冲了上去。
韩舒芙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只见吴起灵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凶煞一拳——但他用的是格斗里的卸力技巧,拳头砸在他肩头时,他顺势向后一仰,借着这股力道腾空而起,手中的秦皇剑-红焰麒麟如一道红光,直刺凶煞脖颈处的麻绳结扣。
“就是现在!”
剑刃精准地刺穿了结扣,火焰瞬间沿着麻绳蔓延开来。凶煞的动作猛地僵住,浑身的黑泥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下面早已腐朽的骨骼。它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身体在火焰中剧烈颤抖,最后“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化为一堆冒着青烟的黑灰。
周围的阴气骤然散去,槐树林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吴起灵拄着秦皇剑-红焰麒麟,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硬接那一拳还是让他有点受不住,肩膀隐隐作痛。韩舒芙快步跑过来,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又拿出药膏想给他处理肩膀的伤口。
“我自己来就行。”吴起灵接过药膏,却没让她动手。
韩舒芙看着他笨拙地给自己涂药,忍不住嗔道:“逞什么强?刚才多危险,你就不能小心点?”
“对付这种东西,小心没用。”吴起灵笑了笑,将药膏塞回她手里,“必须一击制敌,不然拖得越久越麻烦。”他顿了顿,看向那口古井,“不过这井里的怨气还没散干净,得彻底处理一下。”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纸,指尖燃起一簇小火苗——那是麒麟血凝聚的阳气之火,将符纸点燃后,他朝着井口扔了过去。符纸在半空中化为金色的光点,落入井中,很快,井底传来一阵细微的爆裂声,伴随着一股焦糊味。
“好了,暂时没事了。”吴起灵拍了拍手,转身看向韩舒芙,“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你爸公司的工地到底出了什么事?”
提到正事,韩舒芙的表情严肃起来:“上周工地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批骨头,当时工头没当回事,直接扔了。结果从那天开始,工地上就怪事不断,晚上总能听到有人哭,还有三个工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我爸不信这些,只说是有人故意搞鬼,但我觉得不对劲,就想找你帮忙。”
她顿了顿,看着吴起灵:“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你说在这里,我就猜是不是和工地的事有关。”
吴起灵点点头:“肯定有关。这口井连通着地下的怨气脉,挖地基的时候破坏了脉路,才让这些东西跑出来的。”他看向工业园外的方向,“明天我去工地看看,得把剩下的怨气脉堵上,不然还会出事。”
韩舒芙眼睛一亮:“我陪你去!正好我也要去工地处理后续的事。”
吴起灵想拒绝,却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道:“到了工地,一切听我的。”
“没问题!”韩舒芙笑得像只偷到糖的小猫。
两人走出槐树林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韩舒芙的车就停在工业园门口,是一辆亮眼的红色跑车,和吴起灵那件旧蓝翔夹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车,我送你回去。”韩舒芙打开车门。
吴起灵刚想拒绝,手机突然响了,是警局的老张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韩舒芙见他表情不对,连忙问道。
“城西的老城区,刚才发生了一起命案。”吴起灵挂了电话,眼神凝重,“死者死状很奇怪,法医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他抬头看向韩舒芙:“送我去城西,工地的事可能得推迟一下。”
韩舒芙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汽车:“坐稳了!”
跑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疾驰而出,很快消失在晨光熹微的街道尽头。没人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那口古井的水面上,悄然浮现出一面模糊的镜子倒影,倒影里,似乎有一道穿着古装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远方。
新的麻烦,已经在城市的另一端,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