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凌晨的寂静时，吴起灵正靠在金融中心三楼的消防通道门口抽烟。蓝翔夹克的袖口沾着干涸的暗红血迹，被他随意地在裤腿上蹭了蹭，火星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明灭，映出眼底尚未褪去的疲惫。
黑金斩神刀斜插在背后的刀鞘里，刀身偶尔会发出极轻微的震颤，像是在警示着什么。吴起灵捻灭烟头，指尖划过刀柄上的古老纹路——那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印记，麒麟血的温热还残留在四肢百骸，却掩不住一种更深沉的寒意。
“吴先生。”韩舒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经脱下了沾着灰尘的外套，露出里面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只是领口微皱，衬得她原本精致的脸上多了几分狼狈，“警方和医疗团队已经接管了现场，昏迷的员工都送医了，初步检查是精神受到强烈冲击，没有生命危险。”
吴起灵转过身，目光扫过她手腕上一道浅浅的划痕——大概是刚才冲上来时被碎玻璃划到的，此刻已经用纱布简单包扎过。“你没受伤？”
“一点皮外伤而已。”韩舒芙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口，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说天气，“倒是你，刚才在上面……”她没说下去，但眼底的担忧藏不住。刚才那股几乎要掀翻整栋楼的邪力波动，隔着几层楼板都能感觉到，她握着撬棍站在楼梯间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吴起灵扯了扯嘴角，没接话。他刚才劈开那诡异唱片时，清楚地看到无数细碎的黑影从碎片里窜了出去，像四散的蟑螂般钻进了墙壁缝隙。那邪物没被彻底消灭，只是本体溃散，残魂藏进了这栋楼的阴影里。
“这楼不对劲。”他突然开口，视线扫过走廊深处漆黑的拐角，那里的空气比别处更冷，“刚才那东西叫‘旋音鬼’，以声波为食，靠扭曲的节奏操控心智，但它本身没能力在市中心闹出这么大动静。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韩舒芙一愣：“你的意思是……”
“有人想借它的手，在这里完成某种仪式。”吴起灵的手指敲了敲黑金斩神刀的刀鞘，“旋音鬼的唱片里掺了‘猩红祭礼’的咒印，它不是主谋，只是把钥匙。”
韩舒芙的脸色沉了下来。作为环球金融中心的持有者，她比谁都清楚这栋楼的结构——地下三层是从未对外开放的防空洞，据说在建造时就挖出过不知名的骸骨，当时被当成意外处理了。难道问题出在那里？
“我让人查地下三层的资料。”她立刻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打字，“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那些档案存放在集团档案室的深处。”
“不用急。”吴起灵按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带着麒麟血残留的温度，隔着纱布都能感觉到，“那东西既然没走干净，肯定还会再冒头。我们等着就是。”
韩舒芙的手指顿了顿，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凌晨的应急灯光线昏暗，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的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某种东西拖拽地面的摩擦声，“沙沙……沙沙……”
吴起灵瞬间绷紧了身体，反手抽出黑金斩神刀，刀身寒光一闪，照亮了前方的黑暗。“待在我身后。”
韩舒芙立刻握紧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那是她刚才从昏迷的安保人员身上找到的，虽然知道对鬼怪未必有用，却能让她稍微镇定些。
摩擦声越来越近，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拐角处挪了出来。那是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背驼得几乎要贴到地面，手里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袋子口敞开着，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废纸和塑料瓶。
“是保洁阿姨？”韩舒芙松了口气，刚想上前，却被吴起灵一把拉住。
“不对劲。”他低声道，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老太太的脚。她穿着一双旧布鞋，却像是完全没有重量，拖动垃圾袋时，鞋底甚至没有蹭到地面，而是贴着地板滑行。
更诡异的是，那垃圾袋里传出的不是废品碰撞的声音，而是一种黏腻的、像是舌头舔舐塑料的动静，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有什么活物被封在了里面。
“老人家，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吴起灵开口，声音平稳，手里的黑金斩神刀却悄悄调整了角度，刀尖斜指地面，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老太太没有回头，只是拖动垃圾袋的动作停了下来。过了几秒，她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异常地大，瞳孔是浑浊的黄色，像是某种爬行动物。
“垃圾……要清理干净啊……”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不干净的东西……会招来虫子的……”
她说着，突然抬起手——那只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指甲又尖又长，沾着黑褐色的污垢。她指向吴起灵身后的韩舒芙，黄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贪婪：“这个……也是垃圾哦……”
话音未落，老太太猛地将手里的垃圾袋甩了过来！黑色的塑料袋在空中炸开，里面的“废品”倾泻而出——根本不是什么废纸塑料，而是一堆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发丝间夹杂着腐烂的皮肉和碎裂的骨头，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走廊！
更可怕的是，那些头发像是有生命般，落地后立刻朝着韩舒芙的脚踝缠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吴起灵一把将韩舒芙拽到身后，同时挥起黑金斩神刀，刀风凌厉，瞬间将涌过来的头发斩断成无数截。被斩断的发丝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很快就失去了生机，化作黑色的灰烬。
“桀桀桀……”老太太发出刺耳的笑声，身体突然开始膨胀，原本佝偻的背挺直，皮肤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撑破了清洁工制服，露出下面布满褶皱的青灰色皮肤。她的手指变得更长，指甲闪烁着寒光，嘴里吐出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嘴角：“麒麟血……好香的味道……”
“原来是只‘秽土老妪’。”吴起灵眼神一凛，握刀的手更紧了。这种鬼怪以腐烂之物为食，最喜欢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尤其擅长操控死者的毛发和骸骨，性情凶戾，而且极难彻底杀死。
“把她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秽土老妪歪着头，黄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韩舒芙，舌头在嘴唇上不停地滑动，“这个女人的魂魄很干净……用来养虫子最好了……”
韩舒芙被她看得浑身发冷，却强撑着没有后退。她看到吴起灵握着黑金斩神刀的手臂肌肉紧绷，蓝翔夹克的肩部线条因为发力而微微隆起，心里突然安定下来。这个总是穿着廉价夹克、看起来有些散漫的驱魔师，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给她一种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要动她，先过我这关。”吴起灵向前踏出一步，麒麟血在体内缓缓运转，金色的微光从他眼底闪过。他最擅长的是格斗，对付这种近身搏杀型的鬼怪，正合他意。
“不知死活！”秽土老妪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来，十根指甲带着破空声抓向吴起灵的面门，指尖还滴落着粘稠的黑液，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吴起灵不闪不避，脚下步伐变幻，像是跳着某种诡异的舞蹈，险之又险地避开对方的攻击。同时，他手腕翻转，黑金斩神刀贴着对方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火花。
“嗤啦！”刀身切开皮肤的声音清晰可闻，秽土老妪的手臂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黑色的粘液汩汩涌出，散发出更刺鼻的恶臭。
“啊——！”老妪吃痛，另一只手突然拍向地面，那些刚才被斩断的头发灰烬瞬间重新凝聚，化作无数条黑色的鞭子，从四面八方抽向吴起灵！
“来得好！”吴起灵低喝一声，将黑金斩神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光形成一个金色的护罩，将所有头发鞭子尽数挡下。同时，他猛地向前突进，左拳紧握，麒麟血的力量汇聚在拳头上，带着破风之声，狠狠砸向秽土老妪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秽土老妪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墙壁被撞出一个凹陷，无数灰尘簌簌落下。
老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嘴里吐出黑色的粘液，黄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体内的血液，是它这种邪物的克星。
吴起灵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欺身而上，黑金斩神刀高高举起，刀身因为灌注了麒麟血而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留你不得！”
就在刀即将落下的瞬间，秽土老妪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猛地炸开，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朝着走廊深处的通风口窜去！
“想跑？”吴起灵眼神一凝，反手将黑金斩神刀掷了出去！
长刀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刺穿了那团黑雾，钉在了通风口的铁网上。黑雾发出一声惨嚎，迅速消散，只留下几滴黑色的粘液，在刀身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吴起灵走上前，拔出黑金斩神刀，看着刀身上被腐蚀出的细小痕迹，眉头皱了起来。这秽土老妪虽然实力不算顶尖，但逃跑的方式却异常诡异，不像是野生鬼怪能有的手段。
“越来越有意思了。”他低声自语，擦拭着刀身的血迹，“猩红祭礼……到底是谁在搞鬼？”
韩舒芙走过来，看着通风口处残留的黑色痕迹，脸色凝重：“地下三层的资料查到了，三十年前建造时，确实挖出过一座明代的祭坛，当时为了赶工期，直接用混凝土填埋了。”
“祭坛？”吴起灵眼神一沉，“看来我们得下去看看了。”
韩舒芙点头，毫不犹豫：“我让人准备装备，现在就去。”
吴起灵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笑了：“你就不怕下去有危险？”
“有你在，怕什么？”韩舒芙迎上他的目光，语气自然，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连忙别过头去，“我……我是说，你很专业。”
吴起灵挑了挑眉，没再逗她，将黑金斩神刀收回刀鞘：“装备不用太复杂，带好照明和撬棍就行。对付鬼怪，这些比高科技管用。”
他转身走向楼梯间，蓝翔夹克的衣角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韩舒芙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快步跟了上去。
凌晨的金融中心，寂静得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但他们都知道，这寂静之下，隐藏着更多的危险和秘密。地下三层的黑暗里，猩红祭礼的真正面目，或许正等着他们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