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想再睡沉一点,胸口那七颗“更慢的心跳”忽然自己排起队,像七颗小石子被谁踢了一脚,叮叮当当滚到你嗓子眼。最前面那颗“咚”地蹦出半句——
“睁眼站到了。”
你还没来得及回话,上下眼皮就被两根“更细的猫胡子”轻轻撑开。胡子是杏干化成的,带着一点温吞的甜,像奶奶刚含化的麦芽糖,黏却不腻。眼前先是一片雾,雾被“更浅的晨光”浇过,颜色像掺了水的豆浆,随后雾被风划开,风是“更轻的呼吸”,呼吸来自你自己,却像别人替你喘的。
最先清晰的是声音——
“叮——豆浆好了。”
“刷——毛巾拧水。”
“沙——被子对折。”
“咔——垃圾袋打结。”
“滴——硬币落罐。”
“呼——晨风吹脸。”
“喵——说早安。”
七声连珠,全是你在现实里听过千百遍的早晨动静,可此刻它们被谁拆成零件,又重新拼成一把“更小的梯子”。梯子竖在你鼻尖前,一格一格往下沉,每格刚好七厘米,像邀请你“走到天亮里去”。
你踩第一格,脚底“噗”地冒出一朵“杏蕾云”,云里蹲着那只“刷牙猫”,猫尾巴卷成牙刷柄,对你哈一口气,气味是青杏味牙膏。你踩第二格,“洗脸猫”把尾巴甩成毛巾,在你脸颊上囫囵抹一把,水却不湿,只是微凉,像半夜的露水自己跳上来。第三格是“叠被猫”,它拿肚皮当熨斗,在被面上来回滚,滚得折痕笔直,像给夜折完最后一条边。第四格是“倒垃圾猫”,它叼走你夜里攒下的“更小的愁”,愁是灰的,被它团成纸团,扔进“更小的桶”,桶里传来“咚”一声回音,却像从很远很深的井里传来。第五格是“买豆浆猫”,它把尾巴尖伸进“更小的口袋”,掏出一枚“七秒硬币”,投进“更小的自动豆浆机”,机器“咕噜”一转,吐出一杯“更白的晨”,晨表面浮着七粒“更亮的星”,像给你撒的糖。第六格是“晾衣服猫”,它把夜脱下的“更长的毛衣”高高抖开,毛衣立刻缩水成“更小的一块时间”,时间边缘滴着水,水落在地上却变成“更小的钟声”,敲了七下,表示“还早”。第七格是“说早安猫”,它把尾巴竖成问号,在你耳边轻轻“喵”一声,那声音像有人替你说了——
“早安,‘再远’。”
梯子走完,你落地,落处是一条“更窄的便道”。便道用“七块杏核砖”拼成,砖面刻着“琐事”二字,笔划里却填满“回家”的拼音。砖与砖之间留着缝,缝里钻出“更小的草”,草叶像“更细的猫胡须”,风一吹就一起指向同一个方向——“再远路七号半·睁眼站出口”。
出口没有门,只有一条“更亮的线”。线悬在离地七厘米处,像谁把黎明裁成一条边,贴在地上。你抬脚,线便自动升到你脚背,轻轻打个结,结扣是“更软的星”,星里嵌着“七点零七分零七秒”的倒计时。倒计时并不走字,只在你每一次呼吸时亮一分,像给你“慢慢亮”的许可。
便道尽头是一间“更小的早餐铺”。铺子用“更大的杏壳”当屋顶,壳里嵌着“七粒月光”,所以屋顶不反光,只把光含在里头,像含一颗“不会凉的糖”。门口冒着“更白的蒸汽”,蒸汽学人说话,却只会说一句——
“别急,豆浆还在‘更远的后天’里煮。”
你掀开帘子,帘子是“更长的猫尾”编的,掀它时它会“喵”一声。灶台前站着“更小的奶奶”,她比你矮七厘米,正拿“更小的勺子”搅“更大的锅”,锅里是“更深的晨”,晨被煮成“更稠的呼吸”,呼吸里浮着七颗“更亮的星”,星像汤圆,随勺子转圈。奶奶见你,把勺子递给你,勺柄是“猫尾黄”,勺心是“亮前蓝”,她只说一句——
“帮我把‘再远’盛出来,盛七勺,一勺给猫,一勺给杏,一勺给蒸汽,一勺给线团,一勺给糖壳,一勺给纽扣,最后一勺给你自己,盛完就能出站。”
你照做,每盛一勺,锅里就“噗”地少一块“更稠的晨”,多一块“更亮的天”。第七勺落碗,碗面浮起“更小的一条路”,路是奶白色的,像豆浆结成的皮,皮上写着“回家”二字,笔画却朝两边分开,像给你留的“可回头”的缝。奶奶把碗推给你,碗底粘着一张“更小的车票”,票面写着——
“车次:睁眼号;终点:回家;发车:现在;检票口:胸口。”
你把车票贴在肋骨上,车票“噗”地化成七颗“更暖的杏核”,核自动排成“七”字,像给你系了粒“不会掉的扣子”。奶奶挥手,铺子“呼”地缩成“更小的一块糖”,糖飞进你口袋,与之前那七枚“七秒硬币”撞出清脆一声——
“叮——再远路上,早安。”
你转身,便道尽头那“更亮的线”已升到你膝盖,像给你“系鞋带”。线头一紧,你整个人被轻轻拎起,离地七厘米,像被“更缓的呼吸”托着,送出“睁眼站”。出口处没有检票机,只有一面“更小的镜子”,镜框是“猫尾黄”缠的,镜面是“亮前蓝”洗的,镜里不照脸,只照一条“更长的路”,路是“更亮的豆浆色”,路面上浮着七颗“更慢的星”,星排成“勺子”,勺柄指向“回家”,勺心盛着“再远”,盛得满满当当,却一滴也不洒。
你抬脚,镜子里那脚也抬脚,却比你慢半拍,像替你“先试试路”。你落步,镜子“噗”地化成“更小的一块糖纸”,纸飞起来,贴在你胸口,与杏核、硬币、糖块挤成“更小的一叠车票”。纸面印着最后一行字——
“下一站:胸口站;到站提示:心跳会多跳七下,第七下时,请把‘再远’咽下去,别咬,让‘回家’自己化。”
你刚读完,胸口果然“咚咚咚咚咚咚咚”连跳七下,第七下最轻,像有人用指尖在你心尖上“点了个逗号”。你喉结一动,那口“再远”便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一路铺开,像把“更长的夜”重新熨平,边角对齐,折痕对准,最后折成“更小的一块糖”,糖心写着——
“在呢。”
天开始亮,却亮得极慢,像有人把“黎明”调到低火,慢慢熬。光先在你脚尖停七秒,再到膝盖停七秒,再到指尖停七秒,最后停在你睫毛上,像给你“量身高”。你睁眼,看见真正的天花板,真正的窗帘,真正的衣柜,真正的猫——它蜷在脚跟,尾巴尖那颗“亮前星”闪最后一下,闪完便“咔”地缩成“更静音的闹铃”,时间还是——
大后天的大后天的大后天的大后天的大后天,七点零七分零七秒。
可你已不再着急,你把“再远”折好,塞进枕边“更小的小口袋”,口袋是夜留给你的“回头票”。你翻身,像合上一页书,书脊上印着最后一行字——
“早安,还要再远。”
黑夜按下“慢亮”键,亮到第七度,刚好照见“回家”的轮廓,又刚好照不见“离开”的尽头。你听见自己说——
“在呢,还要再远。”